内丹与科学（炁阳神阴神炉鼎药物火候抗衰老气功带功报告）

孔令宏音流瑜伽研究

2024-09-02

内丹与科学（炁阳神阴神炉鼎药物火候 抗衰老 气功 带功报告）

主讲：孔令宏

内丹由内观、存思等内修方式发展而来，从已有文献记载来看，《庄子》书中已提到“心斋”“坐忘”等概念，内丹出现之后，人们便逐渐以“外丹”代替“金丹”的说法。经过隋唐孙思邈真人、晚唐钟离权祖师与吕洞宾仙祖、北宋张伯端祖师等的努力，内丹体系逐步形成，与外丹、科仪共同构成道教的三大体系。炼丹的三要素分为炉鼎（人体）、药物（精气神）和火候（呼吸强弱、意念轻重等）。在修炼中，火候不轻传。建议结合现代自然科学的方法研究内丹。

孔令宏博士 浙江大学哲学系教授、博士生导师，浙江大学道教文化研究中心主任，浙江大学东西方文化与管理研究中心执行主任。

2018年5月29日晚，受中央民族大学道教与术数学研究中心主任谢路军教授邀请，浙江大学道教文化研究中心主任孔令宏教授在中央民族大学举行了题为“内丹与科学”的学术演讲。谢路军教授对讲座做了点评，并希望两校能更好地进行合作，共同推动道教研究领域的发展。本文系根据录音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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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讲以儒治国、以道养生、以佛修心，这个认识对儒释道三家做了基本的定位。在养生当中最有成就的方法是内丹，今天的讲座介绍内丹的基本情况，并进一步讨论如何从现代科学的角度对其做古今、东西结合的研究，以完整系统地理解这一套东西。下面讲几个问题：内丹的概念、形成与发展，分类、哲理和基本理论，内丹修炼的特点、意义，80年代气功热的反思以及内丹科学研究的可能途径。

一 内丹的概念

内丹的来源和概念问题首先涉及内修方术，内丹最早是从内观、存思等内修方术发展而来的。内观和存思这两种方法起源很早，战国时期的《庄子》一书中已出现“心斋”和“坐忘”的概念。战国中后期出现了金丹的烧炼，在内丹出现之后，金丹才被称为外丹。东晋葛洪的《抱朴子·内篇》中出现了“丹田”“中丹田”的概念，魏华存整理的《黄庭经》明确提出了“三丹田”“二十四景”等概念，丹田概念的出现在很大程度上催生了内丹术，我们认为《黄庭经》是丹道从外丹向内丹转折的很重要的一部里程碑式的著作。在此之前的东汉出现了《周易参同契》，但从当时的历史背景来看主要是一部外丹烧炼的著作，后来人们才从内丹的角度去理解它，所以对其的内丹解读属于后人追溯。到了南北朝末期，开始明确地出现“内丹”的词汇，“内丹”出现之后，才把以前说的“金丹”改称为“外丹”。

经过隋唐的孙思邈、晚唐的钟离权与吕洞宾、北宋张伯端等人的努力，内丹体系不断发展，张伯端的代表作《悟真篇》标志着内丹术的完全形成。到清代，内丹术划分出东南西北中五大派系，内丹术升格为内丹学。我认为，内丹、外丹和科仪共同构成了道教的三大体系，三大体系统合成道教的知识体系。以上是今天讲座内容的背景介绍。

从《周易参同契》开始，就确立了炼丹的三要素：炉鼎、药物与火候，内丹与外丹三要素的基本含义大致一致。内丹术通过移植外丹的基础理论，把炉鼎、药物和火候这三要素做了实用性的变换，在基本层面上两者有比较多的类似性，这种类似性导致后人也会从内丹的角度去理解《周易参同契》，学术史上也有关于《周易参同契》到底属于内丹著作还是外丹著作的争论，我们认为，若从历史的清晰的痕迹来进行辨认，可以很明确地说它主要是一部外丹的著作。三要素在外丹里是很明确的，都是身外之物，道观里的炼丹炉即是炉鼎，药物有铅、汞、硫磺、丹砂等；外丹烧炼使用炭火，火候有文火、武火之分，通过拉风箱（即橐龠）加大供氧量，炉子会燃烧得很旺，这就是武火，如果不拉风箱，炉子烧得比较慢，温度较低，即为文火，文火、武火交替使用。内丹用的三要素又不一样，炉鼎是人的身体，药物是精气神，火候包含呼吸的强弱和意念的轻重。不管外丹还是内丹，火候都是最重要的因素，很多丹经中把炉鼎、药物交代得很清楚，唯有火候不轻传，它是关键中的关键。火候起什么作用呢？它其实是一种定量化的操作技巧和诀窍，在什么时候该进武火，什么时候该退阴符，使武火转化为文火，如果掌握不好这个关键，炼丹就不能成功，所以火候在炼丹当中是非常重要的。

内丹与气功有什么区别和联系？简单地说，气功是内丹的初级入门功夫，很多气功属于命功的层次。气功一词古代已有，但很少有人用，直到20世纪初才被较多地使用，1980年代气功热中该词汇被大量地使用。很多人知道气功，但不知道气功和内丹的关系。

内丹与禅定也有很明确的区别和联系。在一般人的认识里，禅定是佛家的，内丹是道家的，这样的区分当然没错，但是要看到这两者之间是有联系的，这种联系表现在两者之间的相互影响乃至融合的关系。张伯端的《悟真篇》先讲命功，再讲性功，在讲性功的阶段引入了大量的禅诗来阐释、描绘内丹修炼到高级阶段后的形态，所以内丹和禅定有紧密的联系，而且如果从表象上来比较，可以发现两者有很多的相似之处。比如，内丹修炼分为“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炼虚得道”四个阶段，禅定功夫也分为“初、二、三、四”四个阶段，前者和后者的四个阶段有比较多的相似之处，有些共同的征兆可以比较。但内丹和禅定也有明确的区别。因为禅定属于佛家，强调万法唯心，只管人的思想意识和心理，基本上不考虑人的生理；而内丹所属的道家讲身心并重、形神兼顾，内丹出现后把这种说法转化为“性命双修”，把人的生理和心理同时并重，共同地进行考虑，这是内丹与禅修的重大差别。这种差别可在第三阶段看出来，禅定按传统的讲法只能出阴神，不能出阳神，内丹才能够出阳神。阳神和阴神的差别在哪呢？在传说中，《悟真篇》的作者张伯端与一位僧人斗法，同时坐在一间屋子里出神，相约到洛阳去看牡丹，坐了一个时辰之后两人同时醒来，张伯端从袖子中掏出一串水灵灵的牡丹花，僧人掏不出来，因为僧人阴神出窍只能感知所到之处的信息，但不能够“隔空取物”，出阳神则可以“隔空取物”，而“隔空取物”是可以被验证的，这就是阳神与阴神的根本差别。还有最终归宿的区别，出阴神的归宿是到西方极乐世界去，乃至成佛，身体这个臭皮囊是累赘，早一点抛弃可以轻装上阵，快速地到西方极乐世界去；道教的出阳神并不是一个终点，而只是一个高级阶段的中间阶段，出阳神之后还要经过九年的面壁功夫来炼化，炼化之后，形与神转换为另外一种崭新的统一的整体，炼虚得道成功。炼虚得道阶段成功的验证标准有分身化形、对日无影、遁地、穿墙越壁等，而修禅定不一定有这些功夫，这是内丹与禅定的区别。

现在很多人学西方的冥想（Meditation），冥想包含了内丹的某些方面，但因为佛教传到西方发达国家后影响比较广，所以西方对冥想的研究以禅定为主，他们对内丹的了解较少。但我们把内丹的术语翻译成英语时，还得用Meditation这个词，因为道家在向西方的文化传播当中走得慢了一点。

二 内丹术的发展和丹法分类

内丹术的形成，由钟离权、吕洞宾、陈抟、张无梦等人（钟吕陈抟张无梦学派）作为开端，到张伯端写《悟真篇》，标志着内丹术的完整形成。内丹术的发展，从张伯端之后，开创了金丹派南宗，一脉单传到陈楠、白玉蟾等人，白玉蟾改单传为普传，正式建立该宗派。金丹派南宗丹法强调先命后性，重命轻性，这是从性、命关系上来讲的；根据对阴阳关系的理解不同，又区分出清修、双修两个支系。上面提到的陈楠、白玉蟾等人属于清修一系，即一个人修炼，在古代社会以男性为主，这一系将阴阳理解为一个人体内的阴气和阳气；双修一系则把阴阳理解为男人和女人，宋代以后，随着伦理关系的日趋保守，双修被污名化，其实双修并不一定意味着男女之间的性关系，而是重在阴阳二气的交汇，可以不需要肉体接触，将社会公共的伦理标准和内丹修炼的标准搅在一起会把问题搞得很复杂。

全真派的形成与发展从王重阳开始，他到胶东半岛收了马钰（丹阳子）、孙不二（清静散人）、谭处端（长真子）、王处一（玉阳子）、郝大通（太古子）、刘处玄（长生子）和丘处机（长春子）这七大弟子，开创了全真派，又称北派。全真派的丹法与金丹派南宗较为近似，都强调性命双修，但在路数上有所不同，全真派强调先性后命，重性轻命。相较而言，全真派和禅宗的关系更紧密一些，金丹派南宗和禅宗的联系要少一些。全真派强调先性后命，对修行人的心性素质要求较高，悟性较好；金丹派南宗强调先命后性，先把身体的基础打扎实，把身体调好再去修炼，这样比较符合绝大多数人的情况，所以一般来说，南宗适用的面更广，要安全一些。

明代出现了内丹的东派，清代又出现了西派，东派和西派其实是双修在新的时代条件下的发展。东派和西派本来是一家，但因为李西月对东派陆西星丹法不满意，在一些基本问题的理解上有差异，所以他自己标榜的一套丹法又形成了西派。这两派之中，传承较广的是西派，直到今天西派还在传承，东派则很少听闻，但不代表已失传。清代中期出现了黄元吉的中派丹法，其思想主要起源于元代李道纯的中和思想，受印度瑜伽和婆罗门教的影响，讲究左右脉、中脉的修为。前面提到的全真派和南宗，强调小周天的修为，把人体前面的任脉和后面的督脉打通，让气周流运转，即为打通小周天。中派不讲任督二脉，而讲中脉，即从头顶百会穴到会阴穴的直上直下的一条线，黄元吉一派的修法让气走中脉，不走任督二脉，是为中派丹法。这样就形成了内丹的东南西北中五大派。

我们再来看内丹丹法的分类，从人数来说有清修、双修、群修三大类。清修即是一个人单独修炼，包括男性、女性各自的修炼。女性内丹修炼从马钰之妻孙不二开始创立，出现了女丹功，更早可追溯到晋代的魏华存，她的《黄庭经》在某种意义上可以看作女丹功的最早的源头。清修分男丹、女丹，因为男女两性在生理和心理上有比较大的差别，所以内丹功法上也有比较大的差别——比如男丹修炼一般从下丹田开始修，以精的不漏作为核心，而女丹的修炼从中丹田开始，其主要任务是“斩赤龙”，就是把每个月的月经断了——按照丹功的理论，男性的精、女性的经血都是身体中的宝贝，精为精华之意，把它们保住，进一步就可以炼精化气、还精补脑，使修炼可以往下进行。因为内丹修炼以炼精化气、还精补脑作为基础，所以得有精的不漏作为前提，要是漏了，还得补亏。双修有两类，一类称为泥水丹法，男女性之间有肉体交合，另一种称为隔体神交，男女性之间没有肉体的接触。关于群修，全真派在胶东半岛传道时经常搞“坐团”或称“坐蒲”的群修活动，由若干人集中在一起来集体进行内丹的修炼，各人的气场可以相互起到叠加放大效应，达到更好的修炼效果。1980年代时髦的带功报告，经常性的很多人集中在一起练，其实就是由群修发展而来的一种形式。

从渐与顿的角度来看，内丹可分为渐法和顿法两大类体系，前者是慢慢地进展，后者是一下子就有跳跃性的进步。上述东南西北中五大派系都属于渐法。渐法之外还有顿法，即以清净修炼，在一瞬间如禅宗开悟般的顿悟并达到很高境界，但顿法在理论上有，具体的操作方法并没有传播，而且此法的成功应用在历史上也极为罕见。修炼者在一瞬间能结丹成道，要么有外力相助，要么先天的身体素质非常棒，才有可能做到。下面还会讨论到，渐法属于少阳丹法，顿法属于元始丹法。

后世出现了三元丹法的区分，包括天元、地元、人元三种，这三种分别对应灵丹、神丹、金丹。其实天元和地元都属于外丹，人元包括上面提到的东南西北中五派和顿法。天元和地元有什么差别呢？简单地说，地元是用硫黄、铅、汞等药物进行传统的外丹烧炼所得的神丹。一般人认为传统的外丹有毒性，并举例说唐代有十个皇帝吃外丹中毒而死，但这是表象上的认识。确实有人吃了外丹中毒而死，历史上案例还不少，但不足以说明所有人吃了金丹都必然要死。比如武则天也是唐代的皇帝，她也吃了外丹，而能高寿，活到85岁，中国历史上的皇帝能活到85岁的当属凤毛麟角，很多皇帝活到五六十岁就呜呼哀哉了，武则天的例子说明不是所有人服食外丹都会死。天元的灵丹，是在内丹修为达到高级阶段之后，用人本身的力量来改变普通的物质成分所得，可以用它来辅助修炼。灵丹之法现在还有传承，一些派系强调三元丹法可以同时并用，所以不要认为——内丹兴起之后外丹就没落乃至没有了——这是不对的。我们要看到，在文化的传承当中，后来兴起的东西可能会占据主流地位，但不等于说它前面的东西就从此完全消失了。比如我们搞《东方道藏》，从民间找到了很多过去道教学术著作当中认为某个宗派中已经消失了的东西。实际上这些东西直到今天还在传承，而且我们在福建还看到原始社会的巫术跟道教的神仙信仰怎么进行结合，比如福鼎地区的马仙信仰就是把青蛙神这种巫术信仰跟马仙这样的道教信仰杂交在一起，还在鲜活地存在于人间。西方社会那种把巫术斩断以后才能进入文明社会的理念，可能对欧洲社会是适用的，但是对中国是不适用的，这点大家务必要记牢。同样，在三元丹法的传承中也是一样。

按胡孚琛的观点，人元大丹分为文始派（顿法）和少阳派（渐法），少阳派至钟离权、吕洞宾大开法门，后又有南宗、北宗、中派、东派、西派之传。人元大丹（渐法）从修炼实践上讲，可分为炼养自身阴阳、同类阴阳、虚空阴阳三种途径。修炼自身阴阳者，俗称清净派丹法；修炼同类阴阳者，俗称阴阳派丹法；修炼虚空阴阳者，俗称虚无派丹法。同类阴阳的丹法中，有借彼家为鼎、男女双修的同类阴阳丹法，为双修法门，称作彼家丹法；还有以乾坤为鼎器、灵父圣母、生龙活虎、三家相见的同类阴阳丹法，为栽接法门，称作龙虎丹法。三元丹法本自相通，地元可上接天元，外丹亦赖内丹。三家四派人元大丹亦相互承接。自身阴阳可上接虚空阴阳，同类阴阳须清净筑基，虚无丹法也盗取龙虎二弦之气，各自手段不同，原理则相通。

三元丹法分类体系如表1所示。

表1 三元丹法分类体系

上述丹法分类基于目前可见的文献资料，但据我们了解，民间还有很多内丹丹法密不外传。比如清代出现的九宫道，当时以丹法传承为主，至今仍有传承，属于将法术与内丹杂交的一派，近似于藏传佛教，由师父给徒弟布功——相当于灌顶，把徒弟的天目打开，这样在徒弟身体中丹母已经形成。还有玉虚派，该派比较奇怪，好几个地方都打着玉虚派的旗子，但他们向我们描述的丹法又各不相同，有江苏的、浙江的、四川的，都不一样。这两个例子说明民间还有很多仍在传承的丹法是我们还没有发现的，所以前述丹法分类体系也只是初步的、不完备的。

三 内丹学的形成及哲理

进一步我们看内丹学的形成。前面说的是内丹术，“术”只是操作的技巧、方法、程序、步骤，但术与术之间的联系是什么，术与道之间的联系是什么，并不清楚，发展到“学”，则是一个成体系的、知识化的完整系统。内丹学的形成过程中最重要的是南北宗的交汇、东派和西派的形成与交融（双修的发展）、中派的形成这三个里程碑。

南北宗的交汇从元代中期就开始了，后来南北宗合并为统一的全真道——其实质是把南宗吞并到北宗里面去，本来张伯端的一系称为金丹派或金丹派南宗，王重阳的一系称为全真道，两者统一之后才区分为南宗与北宗，但这种区分只是相对的，没有一个很刚硬的界限。

东派和西派的形成与交汇以对双修的理解为主线。东派从明代陆西星开始，西派是清代中期李西月自称吕洞宾降临到他家教给他而创立的，但我们从文献证据可以看到，西派其实是学习了东派的丹法，对其解释、方法不满而有所创新，有一些新的解释，所以这两派是有所交汇的。

另外是中派的形成，前一节已经提过。这五派都归属少阳派，属于渐法，加上文始派顿法，就形成一个比较完整的内丹学理体系，从最高层次的哲理到中间层次的知识体系，再到底层的术、方法、技巧、诀窍等，形成了一个较为完备的知识体系，我们称之为内丹学。

要理解内丹，首先要从哲理上把内丹最高的基本道理弄清楚，然后才能够在自己的修为过程中融会贯通，而且如果没有师父指点或师父不在场的时候，你依据这些哲理也能够获得一些启发性的思考方向。内丹的哲理简单地说就是一个太极图，即宋代周敦颐的无极图，围绕此图历史上有一个公案——到底是周敦颐自己创作的还是来源于陈抟在华山所刻的太极图，后者我们今天已经找不到，所以围绕此图出处又是没完没了的争论。最近四川社科院李远国发表的论文为无极图来自道教提供了有力的支撑。大致来说，无极图有从上往下和从下往上两个方向，这两个方向的理解围绕着本源论和本体论的关系展开。本源论强调老子《道德经》所说的“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追溯宇宙万物在时间上的最早源头，分为哪几个阶段，有什么样的动力机制来使它逐步形成我们今天共时态存在的宇宙万物，这与20世纪40年代所提出的大爆炸膨胀宇宙假说比较接近。大爆炸膨胀宇宙假说提出以后得到了很多科学证据的支持，逐步由假说转化为理论。一些学者写了很多文章来探讨《道德经》的本原论，本原论是时间上的先后关系，这种关系与因果关系直接相关，因果关系中肯定是原因在前、结果在后，所以这一套又跟西方的实证科学有非常紧密的联系。所以本原论或宇宙发生论是构成理解丹道哲学的基本层面。本原论理想地确定万事万物在时间上最早的源头，那就是道，这个道同时也被道家从本体论的角度进行理解。“本体”是一个外来词汇，但在中国哲学中最早从本体论角度思考问题的是《道德经》，老子明确强调万事万物共时态地同时存在必定有一个共同的根本依据，他同样把这个根本依据认定为道，所以把本原论和本体论水乳交融地从两个层面来共同地对事物的本质进行解释和说明，这个是道家哲学和受其深刻影响的儒家哲学的共同基本点。西方哲学中最早有本原论，但后来都强调哲学的成熟形态或标准形态应该是本体论，而认为本原论是哲学早期的不成熟的幼稚的萌芽的表现形式，这是西方哲学的看法。印度哲学主要强调梵或佛性，不重视时间的概念，其本体论与西方哲学的本体论又不太一样。中国哲学的本体论具有由《道德经》所开创的本原论和本体论水乳交融、两者相依而用的基本形态。

这里的本原和本体如何来具体理解呢？刚才说“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那么“一”“二”“三”是什么东西？这是个大问题。“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从后往前理解则很简单，“三”是什么？“三”是阴气、阳气和两者交叉融合的中和之气，“二”是阴气和阳气，“一”是什么？“一”是阴阳还没有分化出来的太极阶段。“道”是什么？“道”就是无极。无极而生太极，这个关系可以从图1中看出来，而且看得很清楚。抽象地说，这个世界分为“有”和“无”两个阶段、两个层次、两种状态，或者从两个范畴来说。能够作为万物的本原和本体的东西必定不是形而下领域经验之中的具体事物，形而下经验领域的具体事物我们看得见、听得到、闻得着、嗅得到、能够摸得到，万物的本原和本体肯定不是它们当中的任何一个具体事物，因为具体的某一个东西不可能生化出来其他东西，同样不可能作为其他东西的根本依据，根本依据只能是超越或不在这个范围之内的东西。如果把形而下的东西称之为“有”的话，那么另外的跟它不同的东西就是“无”，但这个“无”只是相对于形而下而言的，就形而上来说，它是存在的，所以“有”与“无”不是关于“存在”和“不存在”的概念，而是区分形而下和形而上的状态。就这种区分，老子《道德经》当中还明确地说：“有无相生”，“有生于无”，同样地，也可以自有归无。这些范畴，如果用一个字（“道”字）来概括，有时候很麻烦，因为我们承接了西方人文学科的分类体系，老是要把道家和道教区分得清清楚楚，而且要认定：一个是哲学，一个是宗教，其实这种认识本质上是跟历史的真实不相吻合的，因为历史上虽然有道家、黄老之学、老庄之学、道教这些词汇，但是它们在古人的眼里是同一个东西，不像我们今天要认定一个是哲学、一个是宗教，认定是宗教以后就要带有某种贬义在里面，这是不对的。讲到这里，如果非要讲道家跟道教的区分，我们说，道家注重阐述自无生有，道教更多地讲自有归无，所以前者更多地强调理论，后者更多地强调实践，而丹道修炼就是自有归无。

图1 无极图

自有归无具体落实到时间的标度，从本原论的角度来说，又把人的生命历程分为先天和后天两个阶段，先天被认为是最理想的、最美满的、最纯真的阶段，这个观念在庄子、老子那里就已经说了，老子讲的“赤子”“婴儿”等象征美满、纯真的概念，庄子进一步把“真”的概念反反复复地进行强调，“原初性”是纯真无瑕、朴实无华、美满、圆满的，“原初性之为美”是道家哲学的一个基本理念。具体落实到内丹修炼当中，从人自娘胎出生的一瞬间“哇”地一叫时开始区分，在此之前属于先天，在此之后属于后天。先天与后天的区分又有什么意义呢？借后天修先天，或者说从后天回返到先天，先天是理想的、美满的状态，后天是现实当中不圆满、不美满、不饱满、不充实或某种意义上说堕落的状态，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先天的人是元气饱满丰足、生命最为旺盛的，从一出生开始，人要吃喝拉撒睡、穿住行用，有了各种情感、欲望的困扰，使得我们的元气在一天一天地耗散，当元气耗散完了，人也就呜呼哀哉了。庄子说人本身就是一团气，气聚拢，人就出现了，气散了，人就死了，所以庄子的老婆死的时候，他敲着盆唱歌，为什么敲着盆唱歌呢？这样做会被世人视为不是人，简直禽兽不如，你老婆跟你几十年一起辛辛苦苦过日子，她死了，你不哭还敲着盆唱歌，你还是人吗？庄子解释了，人的出生不就是一团气的聚拢吗？人死了不就是一团气散开吗？都是回归大自然啊，为什么要厚此薄彼呢？懂了这个道理就用不着厚此薄彼，所以庄子从这种豁达开通的角度去理解，我们这里讲先天与后天也是一样道理，都是从元气来着眼。后天的元气是在逐渐耗散的，如果顺着自无生有的规律走下去，人或物有生就必然有死，那怎么避免这种后果呢？因为人跟其他物不一样，他能够有一个主观的意识能动性，能够从有回归到无，首先要紧的是保养自己的元气不泄露、不丢失、不少掉，人既能够回到先天那个最饱满、最充实的阶段，就意味着他/她和道是完整、合一的。道是永恒长存的，从这个意义上看人能够长生不死。所以道教的信仰，简单地概括就是长生不死、得道成仙。仙是什么？是以得道作为前提，而得道又以长生不死作为前提，长生不死是一个在时间上可以很容易进行验证的可观测的客观指标，而不死首先意味着长寿，所以道教先天地就跟科学技术发生了千丝万缕的联系，道教跟西方科学本质上都是一套实证性的体系。

四 内丹的基本理论和阶段

在内丹的哲理框架下，其基本理论涉及身心、形神，即人的生理和心理两者并重，这个观念从老子《道德经》萌芽，庄子明确地把它讲清楚了；进一步涉及意、识、情、欲，现代汉语往往用两个字连在一起来表达一个概念，在古代文献当中往往用一个字表达一个概念，所以“意”是意念，“识”往往指识神，能够起认知作用，“情”是情感，“欲”是欲望。重要的是精、气、神，这是炼内丹药物的三大要素，“精”是人体的精华，包括男之精、女之血，都是精华。“气”不是空气的气，比空气要抽象，层次要高一点，但空气的气不是无用之物，在内丹的呼吸锻炼中以胎息作为目标——胎息是胎儿在母亲子宫中的呼吸状态，不是靠鼻子嘴巴进行呼吸，而是靠全身十万八千个毛孔同时打开来进行呼吸——我们的炼气也要从呼吸入手，即所谓的吐纳功夫，力求做到呼吸的深、长、缓、慢、细、匀、微，普通人吸入的气仅仅到喉咙，训练有素的到中丹田，训练到高级阶段的直接通到脚底板的涌泉穴，跟大地贯通，那就是胎息的真正功夫，而且达到胎息之后，后天的呼吸之气转化为先天的元气。“神”其实就是人的意志力，或者说约束自己的情感、欲望等身体行为的一种主宰、控制力量。结合先天、后天的概念，又有先天精气神和后天精气神的说法。所谓后天之精，就是现实生活当中的男之精、女之血；后天之气就是空气；后天之神就是我们的识神，我们的眼睛往外看，观察到并区分不同的事物，并有了选择和欲望，进一步化为行动，这就是识神。先天的精气神是我们要追求的先天之精、先天之气、先天之神。精气神的三元划分有些复杂，人们又引入性、命这一对概念，大致来说，精和气属于命，神进一步转化为性。在性和命的区分之下有性功与命功的区分，大致地说，命功以精、气的锻炼为主，解决人的身体健康，生理上的健康，性跟人的思想意识、价值观等直接相关。所以要练性功，如果一个人欲望太深、心思太重、好奇心太强——则属于“性”方面不行，所以练气功练得好或者练内丹容易见成效的人心思比较简单，不会有那么多龌龌龊龊的、工于心计的七弯八绕的东西，往往很真诚、发自内心、不会做作或修饰，心里面想什么会直接说出来，好奇心也不是那么重，该做的就做，做了好像有感觉就满足了；如果什么都想要、什么都想得，整天汲汲于奔命，是不适合修炼的。为什么知识分子里练气功、练内丹有成就的人不多，就是这个原因。所以强调修行者悟性要好，与性、命的性就有直接的关系，这是讲修行落实到性当中，当然也要落实到命当中。进一步地，性、命落实到丹道当中就有了性、命双修的主张，性、命双修当中哪一个为先、哪一个为后，哪一个为轻、哪一个为重，各个宗派有不同的区分。

内丹基本阶段的介绍以渐法为主。顿法真的很难把握，而且有关传世文献的描述语焉不详，对其介绍没办法详细地展开。按渐法来大致地讲，首先是筑基，一般来讲需要筑基一百天，把基本的身体问题解决，身体变得比较强壮，打好命功的基础。进一步是炼精化气，进入真正的丹道修炼的功夫当中，炼精化气又分为小周天和大周天两个阶段，这两个阶段还有另一种说法：金液还丹、玉液还丹。所谓的小周天，一般从下丹田开始，往下进入会阴，顺着背后的脊椎骨往上，到头顶百会穴，然后舌顶上腭，下到前面的任脉，经过中丹田，回到下丹田，这样的一周称为小周天。关于小周天，《庄子·养生主》中有“缘督以为经”的说法，天津博物馆保存的行气玉佩铭，根据碳14同位素测定为战国中期的东西，描述的内容与小周天运行非常类似，说明最晚到战国中期，小周天的基本运功锻炼方法已经形成。后来画出的内经图等不同图像，更加形象地表达了周天功法，通过小周天的行气路线可以把周天功法看得更清楚。如图2所示，小周天功法包含吐纳的功夫，吐纳是呼吸的要领，即深、长、缓、慢、细、微、匀，这些并不要求一步到位，一步到位是做不到的，需要慢慢地循序渐进，还有头脑当中杂念的控制，通过炼形秘诀图可以把这一阶段的功夫看得更清楚。这些都属于炼精化气，这一阶段要达到一些相应的指标和标准，这在后面会讲到。炼精化气通常要三年的功夫。

图2 吐纳

经过百日筑基、三年炼精化气的阶段，进一步进入炼气化神，大致也是三年的功夫，之后是结丹（见图3），结丹之后化圣胎，然后是“婴儿现形”，图4左边的图表现了“婴儿现形”的图景，一个秘密的微小的我，就是你自己，你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他在你体内，再进一步是出阳神，这个时候阳神从头顶百会穴往上出去，这是炼气化神阶段结束之后会出现的景观。再进一步是炼神还虚，经过九年面壁的功夫，就能够做到分身化形，你自己可以化出若干个不同形状、高矮胖瘦的男女老幼，可以随心所欲展示出来的人，其实都是同一个我，无非就是能够分身化形，如图5所示。大家看看《封神榜》《西游记》，尤其是《西游记》，大家不要当作小说看，它就是一部内丹修炼的著作，如果从内丹修炼的角度去读《西游记》，会完全感受到另外一种不同的知识点或有另外一番体悟，孙悟空的七十二变其实大致就是分身化形的阶段所表现出来的功夫。再进一步炼虚还道，该阶段的几个检测指标是遁地、穿墙越壁、对日无影（太阳光照他照不出影子来），这样的人虽然我自己没有亲眼见过，但是有众多的案例可以来证明，而且最近有跟我联系的人说过他的师父能够做到这一点，但这个我没有亲眼验证，在这里仅仅是聊备一说。

图3 炼气化神与结丹

图4 怀圣胎、婴儿现形与出阳神

图5 分身化形图

五 内丹的特点与意义

内丹总的一个特点是强调“我命由我不由天”，要修炼者充分发挥人的主观能动性、积极性和创造性，来挽救自己的生命。按照大自然的规律，人有生就必然有死，但道教不强调这点，而是要求修道者像《阴符经》所说的“宇宙在乎手，万化生乎身”，要把生命的主动权和控制权从大自然那里抢夺回来，牢牢地掌控在自己的手中，要“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摆脱自然规律的束缚，从庄子所说的“有待”达到“无待”的境界。

图6 内丹修炼图

内丹的基本意义是性命双修，具有身心探索的意义。其在身心探索方面主要有两个指标，一个是鹤发童颜，另一个是健康长寿。至于不死，我们现在不好说，但至少健康长寿应该是可以做得到的。这方面意义的展现，《太乙金华宗旨》是一个典型的案例。瑞士心理学家荣格创立分析心理学，就是从《太乙金华宗旨》这部书开始的，对内丹和心理学感兴趣的朋友可以参考这部书。图6为内丹修炼图。

六 内丹科学研究的可能途径

20世纪80年代的气功热为什么很快销声匿迹，这里面有多方面的因素，通过对其进行反思，我们强调内丹研究要注意的几点：一是要建立内丹修炼各阶段相对客观的评判指标体系；二是加强学理研究，尤其是符合范式的科学研究；三是强化知识普及，纳入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体系；四是健全法律法规。

下面重点讲内丹科学研究的可能途径，这也是针对80年代气功热和80年代之后陷入低谷的内丹研究，我们希望梳理、总结并提出进一步研究的思路。

1.经络，若干假说

对于经络的科学研究从1950年代开始，此后基本上每隔几年都有学者提出新的研究方法和假说，认为他们已经用现代科学的方法找到了经络。最新的假说出现在2018年，因为没有进行广泛的验证，所以我们只能称之为假说。

2018年，基于探针的共焦激光显微内镜发现了一条“流动流体的高速公路”。研究人员说，这个新发现的网络遍布人体的致密结缔组织薄层，是互相连接的间质，这些间质组织位于皮肤之下，以及肠道、肺部、血管和肌肉内部，并连接在一起形成由强大的柔性蛋白质网支撑的网络，其间充满了液体。

2009年，饶平凡、刘树滔、郭静科等人首次通过自由基特定显影技术获得清晰度最高的经络路线照片，并刊登在Bioscience Hypotheses杂志上。

2005年，代启彬提出经络是“类分化细胞集合”论断。

1996年，邓宇等“分形分维的经络形态及解剖结构”（非间隙经络，细胞充填的非管经络）。

1996年，张声闳“间隙维”经络。

1992年，曾邦哲提出“神经—内分泌—免疫调控”功能整合（经络宽带效应是三体互动的混沌现象）与系统医学模型等。

1985年，法国de Vernejoul P同位素示踪显像方法；另外，法国Niboyet对皮肤电研究。

1984年，谢浩然的“人体经络间隙结构解剖观察”。

1984年，匈牙利Eore用二氧化碳测定仪研究经络。

1980年，张保真等采用的肉眼实地观察铺片及血管灌注法。

1978年，孟昭威的经络第三平衡系统。

1972年，汪桐提出经络的实质是二重反射假说。

20世纪70年代，日本学者本山博用液晶薄膜法观察，循经感传线上的温度变化。

1970年，法国J.Borsarello使用红外热像方法进行经络研究。

1956年，Nogierop对中国耳针穴位图谱及作用的研究等。

1955年，中古义雄等“良导络之研究”成果，笹川“良导点”“良导络”。

1952年，藤田六郎提出了关于经络的假说。

1950年，日本长滨善夫报道了循经感传现象。

2 气、真气、炁

除了经络，内丹研究中更复杂的对象是与经络有直接联系的气，以及真气和炁。炁是什么？丹是什么？阳神是什么？这些问题，今天在科学上都说不清楚。对于气，我们可以通过内在感知到，阳神、丹都可以被感知到。丹起初是一个银白色的雾一样的东西，后面逐步凝聚成一个气团，气团的颜色会从最初的银白色变成金黄色，然后是朱橘色——有点紫色到金黄色之间的状态。还有一些丹派比如刚才提到的九宫道的师傅告诉我，一般人的丹只是一个气团，他们门派的丹还有一朵莲花，莲花跟丹是结合在一起的，这又是一种新的说法。所以究竟丹是什么？现在还没法搞清楚。关于炁，核心的是元炁，元炁是什么？可以说是内丹研究最大的难点和痛点，有人提供了可供启发的物理学思路，比如说量子隧道效应、量子纠缠效应、狄拉克费米子、外尔费米子、狄拉克锥、扰场、太赫兹波，有人建议用太赫兹频段的电磁波来检测人发放出来的外气，关键的问题是我们对元炁的种种理解不能停留在内证的层面，一定要用现代的仪器设备能够客观地检测得到，说明它是什么，要能够定量化地进行描述。可能用到的仪器有太赫兹波检测仪、基里尔相机、光子计数器。据说基里尔相机能把人的经络隧道及各部分气场强弱在照片上成像显示出来。但我认为这些检验手段都是很初步的，仅仅依靠这些很难说明炁是什么，而且可能做不了定量化的检测。

3 脑神经、脑垂体和松果体

对于脑部的研究，我认为这是在目前科技水平下可以花大力气，也有指望取得成功的一条路径。大陆以外（包括港澳台和国外）对冥想的研究已经有20多年的历史，主要是对佛教禅定做了大量研究，已发表2000篇左右的论文，并出版了一些著作。这些研究得出的结论可以概括为三点：冥想有助于提高人的认知能力，可以改变大脑神经结构，可以提高人的情绪调控能力。但哥伦比亚大学东亚系和宗教学系教授Bernard Faure在前几天到浙大讲座时指出，冥想对认知功能的改变及其产生的神经可塑性被夸大了。浙江大学脑科学研究中心发表的论文指出，利用超高场磁共振成像技术（MRI）研究大脑功能联结组，可以让对大脑的研究深入到意识和认知层次。他们利用该技术已对抑郁症做了研究，认为抑郁症与脑神经结构有关。借鉴这些研究，可以深入到内丹高级境界的层次，我认为，冥想能够达到的效果，道教的内丹肯定能够做到，但这目前还只是假说，还要去进行验证。另外，冥想等修行方法对脑部神经结构重新塑造的机理能不能引入到人工智能中去？我们希望这种想法能够应用到新一代电子计算机等信息技术的发展中去。另外，我们能不能用人工的声、光、电、磁等手段来人为地缩短内丹修炼的时间，内丹修炼的传统方法至少要十年的功夫，如果我们能够借助声、光、电、磁等手段来解决修炼时间长的问题，人为地促成一些改变，那就可以达到一些好的效果。总之，内丹与冥想有差异，深入的研究有待进行。

与此相关，内丹的脑部研究应该重视对脑垂体和松果体等具体部位的研究。垂体是人体最重要的内分泌腺，分泌多种激素，如生长激素、促甲状腺激素、促肾上腺皮质激素、促性腺素、催产素、催乳素、黑色细胞刺激素等，还能够贮藏并释放下丘脑分泌的抗利尿激素。这些激素对代谢、生长、发育和生殖等有重要作用。内丹中开天眼、开天目的说法，松果体俗称第三只眼，是内丹中所谓天眼的生理部位，是约7×4mm2大小的扁锥形小体，位于丘脑后上方，以柄附于第三脑室顶的后部。松果体在儿童时期较发达，一般7岁后逐渐萎缩，成年后不断有钙盐沉着。松果体能合成、分泌多种生物胶和肽类物质，主要是调节神经的分泌和生殖系统的功能，而这种调节具有很强的生物节律性（一种周期性特征），并与光线的强度有关。对松果体的强化研究，我认为是内丹科学研究的一个突破口。

4 性机能的研究

还有过去大家没有关注到的性机能的研究，内丹渐法的东南西北中五派都是以性能量的利用和转化作为基本前提的，这个前提在于炼精化气、还精补脑。精的常见表现形式，对于男性来说是精液，对于女性来说是月经。这两样东西在正常情况下都是排出到体外的，当作废物，这是按西医来说；按中医或丹道来讲，是宝贝无比的东西，不能随便地漏掉。另外还有双修，更是利用了男女双方——如果是肉体接触的话，是性高潮的能量的转化利用。

在修炼的初期，一般人的性欲、性能力都会有比较显著的增强。炼精化气结束后，男子呈现“马阴藏相”，即男性生殖器缩回到体内，只有个尿道口还可以看得见，这个不是假的，因为我亲自看过到了这个阶段的人的情况。这个时候性欲消失。女子斩赤龙，即断了月经，两乳扁平，均与性机能相关。双修也是同样。所以我们必须对还精补脑的机理做出一个科学的解释。我认为这是内丹修炼当中一个重要的突破口。

5 脉搏、心脏、呼吸

另外还有脉搏、心跳、呼吸等可研究的指标。庄子说：“真人之息以踵，众人之息以喉。”入定后“息停脉住”，即呼吸停止，脉搏停止跳动。到了胎息阶段，呼吸当然也是没有了。到了入定阶段，其实还有一个指标，我们普通人每分钟大致有16到20次的眨眼睛，而入定后，眨眼睛的次数很少很少，几乎不眨眼，这是判断是不是高人的一个标准，我们也可以把它纳入内丹修炼的检验标准中。心跳速率可以用心电图检测。内丹修炼中脉搏、呼吸的停止，心跳速率等的下降，是不是一种超级的低觉醒状态？这种超级的低觉醒状态对于人的生理和心理究竟有什么样的影响？我相信这些问题应该从科学的角度进行研究。

6 内丹修炼者的抗衰老指标

我们总强调内丹修炼有养生延年的效果，如果对抗衰老一点作用都没有，那就说明要么修炼方法不得当，要么自身修为不够。所以我们看一个人修炼是不是有成就，那就看他的抗衰老指标怎么样。衰老是有严格的科学指标的，每个年龄段都有具体的生理指标显示衰老的程度。年龄段可以分成40岁、50岁、60岁、70岁、80岁五个档次，每档设立20个或30个衰老指标，检验其衰老的程度。修炼内丹的人，最起码要应该比同龄人的衰老指标低12—15岁。抗衰老指标达到一定程度的修炼者，才有资格进入内丹修炼层次的考核。

内丹修炼的圈子江湖习气太重，80年代气功热的时候我们就看到坑蒙拐骗的不良现象，有些人拼命地神话自己、抬高自己，贬低别人，说假话，弄虚作假，这种现象层出不穷，尤其相当一批的所谓特异功能人，其实后来都证明是假的。痛定思痛，这些现象给我们的启发是，一定要建立内丹修炼各阶段相对客观的评判指标体系。

历史上的丹经本来有这样的评判指标体系，但是都属于定性的指标，而且说得不够确切明晰。比如说小周天通了，强调人的神清气爽，这是一种主观的感觉，大周天通了之后呢，冬天不怕冷，夏天不怕热，眼神光可以返回到婴儿的清澈透亮的地步。炼气化神结束之后，出现六神通，即天眼通、天耳通、他心通、神足通、宿命通、漏尽通等特异功能出现。炼神还虚结束之后，还有一个指标，即古书上说的血液呈现白色，与普通人的血液呈现红色不同。炼虚得道阶段的指标，刚才说过，有对日无影等。类似的指标要能用现代的科学仪器进行客观的检测，现代科学研究需要有定量化的因果关系和可重复的实验验证，在此基础上建立起一套内丹修炼水平的评判标准体系。这不仅仅关乎这个行业的打假，其实更重要的意义是为广大的修炼者提供一个详细的参照标准，可以自我进行检测的标准，所以我认为这个也很重要。为什么有关部门老是对这一块持不是那么坚定的支持，而且是时不时还来整顿一下的态度，就是因为这个圈子最容易出现江湖习气，扰乱社会公共秩序。如果我们建立起这么一套评判标准，我相信这个状况会有很大的改观。

七 用科学研究内丹的思考

我们强调要用科学来研究内丹。

第一点 用科学研究内丹会促进内丹和道教的普及，但也可能带来对二者理解的扁平化，这是可能存在的局限性。因为科学的研究方法只能逐步地靠近，而不可能一下子就把丹是什么、元炁是什么搞清楚，在这一领域还有漫长的路要走。

第二点 科学和智能技术会在理解人性和人心的基础上开辟人类生存的新的可能性，发挥塑造人性和人类社会的力量。

美国科学院社会科学院士谢宇说：“美国科学的最大优势不是钱，也不是人，而是……多元的、开放的、自由的、推崇个人创造力的文化……中国现在有钱、有人才，但是缺乏创新的文化土壤！”国家治理的本质，不是观念的同一化，不是泛意识形态，更不是形而上的文化标签，而是自由、宽容、尊重和社会福祉。

（本文已经作者审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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