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六道《心湖上的倒影：给实修者的指导》

丹津·葩默音流瑜伽研究

2024-09-02

生命之轮唐卡

第四章 六道《心湖上的倒影：给实修者的指导》

作者:[英]丹津·葩默

译者：叶文可

审订：郑振煌

我相信你们很多人都看过“生命之轮”的唐卡。你们如果没有看过，它画的是一个被阎王（Yama,译注：印度神话中的死神，总管冥界）衔在嘴里的巨轮，边缘是十二因缘，里面是六道，轮中心有三种动物，公鸡、猪和蛇。每个动物都咬住前面动物的尾巴，组成了内轮。公鸡代表贪婪，蛇代表愤怒，猪代表无明。根据佛教心理学，这三种负面情绪造成了轮回。我们对事物真相的根本无明，投射出贪婪和愤怒，换句话说，这种“我要”和“我不要”，控制了我们的生活方式,我们花费一生获得自己喜爱的东西，避免自己不喜爱的东西，就是这样的动力，使我们被锁在轮回中。

在图画的最下面，你可以看到对地狱道的描绘。当然，现代有许多人不相信地狱’讽刺的是，他们仍然相信天堂，却认为地狱纯粹是想象！我对这点有自己的看法，因为我在通灵者家庭长大，对在物质世界之外有其他世界存在的信仰，感到很自在。但无论如何，即使在佛教，地狱道也不一定是真实的地方。寂天菩萨在《入菩萨行论》中说：“谁制造了红热的铁地？谁制造了折磨众生的恶魔？这一切都是颠倒心的投射即使我们不相信真有地狱道，但我们绝对可以相信一个充满愤怒、喜欢伤人和残酷的心，很容易就能投射出一个狂妄的环境。

佛说十法界图解，在六道的基础上，加了四法界

佛教相信我们死后会到另一界，失去让我们立足世界的身体，心的种种便会向外投射，变成自身所有的实相，我们在世界上已经做了不少的投射，一旦失去这个身体，这种投射程度会更强。所以，如果心充满愤怒，而又变态地以他人的受苦为乐，这种心态势必向外投射,人在其中也会变得偏颇扭曲。我们现在多少可以了解何谓地狱道，那些活在战争地带的人，就是在地狱里，还有那些得了不治之症受苦的人、坐牢的人、在精神病院被幻觉折磨的人，有些人的配偶非常暴虐,有些孩子被父母虐待，这些都是我们现在就知道的地狱道的大问题之一就是，它的痛苦太剧烈了，我们被它完全吞噬，无力釆取行动，所以很难脱离地狱得到自由。这就是许多被丈夫虐待的女人无法脱离的原因，她们完全被这种关系牢牢限制住了。

佛陀有一世为了某种原因诞生在地狱（虽然他当时已经是菩萨）, 必须拖拉一辆非常重的车子，他和另一个人绑在一起，两个人必须在红热的道路上，来回拉这辆沉重的车子。如果他们累了，两旁的守卫就用鞭子抽打他们。菩萨的同伴有一度崩溃了，因为这个工作永无止境，他们都非常累而且虚弱。菩萨对同伴感到非常抱歉，他说：“你休息一会儿，我一个人来拉车。”他对守卫说：“让他休息一会儿，我一个人来搬运。”守卫回答：“你不可以这样做，每个人都是自作自受。”然后，守卫用一个巨大的铁蒺藜打他，当下把他打死了，而他立刻转生在天堂。

这种死亡和转生当下发生了，因为在那种非常痛苦、狂乱、几乎不可能顾及他人的情况中，菩萨却能办到，所以他死后立刻转生到天堂。地狱是持续的，所以很难脱离，这就是传统上认为地狱久远（虽然不是永恒）的原因。地狱众生被拘禁在自己的幻觉里。生活中从那些陷入严重忧郁、精神分裂或失常者身上也能够看见。

其次是饿鬼道，或被称为不满足的灵体。传统上，描绘他们行走在地面上，一般人看不见他们，他们通常有一个巨大的空胃、非常细的脖子。据说，即使他们想办法弄到一小口食物，也很难通过那如细发般的脖子。即使食物通过了脖子，胃却像山一样大，一小口食物于事无补。其他人能吃能喝，但是饿鬼所喝的水会变成脓汁或火焰，食物变成恶心且无法消化的东西。换句话说，他们永远被极度的饥饿以及对食物和水的渴求所折磨，这是吝啬的结果。佛陀说，如果人们了解布施带来的果实，他们将会不断地给予，如果他们了解不布施的后果，将更加勤于给予。

我们在日常生活里也看得见饿鬼，有些人不论拥有多少东西，内心总是觉得贫乏，永远追寻别人所拥有的。他们不但永远要更多，而且要他们布施任何东西也很难，除非那些东西刚好是他们不要的。布施我们不要的东西很容易，如去年流行的东西，布施我们所喜爱且珍惜的东西，便困难许多。

我还很年轻时，有一个住在我家对面的人，他房间的窗户完全是黑的，因为他大约三四十年没有打扫，他穿得破破烂烂到处游晃，房间肮脏又黑暗，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虽然他是一个温和的人，但对他的亲戚却充满怨恨。他说，他不想让他的亲戚因为看见他在享受什么而觉得高兴，这是一种非常扭曲的想法。他死时，人们发现一大堆仍然被塑料包装袋包好的衬衫和套装，还有几千张钞票。这些东西被藏在椅子里、床铺下、地板下，到处都是.当然，在他死后，他的亲戚来了，把所有东西都拿走了。我们不妨想象一下，因为他没有能力享受自己的财富或与他人分享，他可能还停留在那个房间里，变成阴魂不散的某种鬼。

分享是非常重要的，这和饿鬼的心态相反。在佛教国家中，那些布施最多的人、对早晨出来托钵巡行的出家人做最大供养的人，都是穷人和新兴的中产阶级。有基础的中产阶级和有钱人不做布施，除非他们为了招彿别人赞叹他们的美德，才布施给人看。

我们应该很小心地避免吝啬，学习打开心房，看见有人需要就做布施。这包括一些小事情，而不只是物质的东西，如一个微笑、一句好话、倾听他人，有时甚至只是陪伴在别人身边，这就是布施。拥有一个慷慨的心，不要总是想着：“我能从这里得到什么好处？这里有什么东西是属于我的？如果把这样东西送掉，我就没有了。”

第三是畜生道，依据佛教理论，畜生道代表根本的愚昧。我认为这对动物有点不公平，我不认为动物这么笨，但是它们确实缺乏某种自觉的特性。它们无法退一步来客观地察看情况，总是非常主观地陷在自己所做的事情中。它们最关心的就是找东西吃。你有没有注意到，动物为了吃和寻找食物，花了多少时间？动物花了许多时间在睡觉,并且让自己温暖和舒适9它们另一件大事就是繁殖后代。想一想，这和许多人的生活没有太大不同。

除非我们展开自己的心，否则比起动物也好不了多少。有些人只考虑自己的本能和享受，只想让自己过得舒服。很多人甚至不去试着打开自己的心，不试着思考、分辨或解析。他们只会追随大众，创造舒适的环境，以避免痛苦的情况，这和动物没什么两样。我们许多人都像这样。只关心如何过得舒服？如何使自己温暖而又不要太热？凉快而又不要太冷？吃得好，穿得好，希望所有事情都舒舒服服的。基本上我们就是动物，除非我们培养那种属于人类的特殊部分——我指的就是心。动物虽然也会想，但是它们没有创意思考的能力，人类和动物的主要区别在于，人类具有创意用心的这份潜能。

接下来是人道，我们最后再谈。人道之后是阿修罗道，阿修罗是半神半人，绘画中描述，在阿修罗和天道之中，都是从粗到微细的层次，层层往上，在最粗的一层天道下面，就是阿修罗道。阿修罗道和天道一样，也很美丽。许多女阿修罗被天神占有，我没有见过男阿修罗被女天神占有，总之，女阿修罗经常被占有。阿修罗的最大问题在于如意树，这棵树的根和主干在阿修罗道，所以如意树从阿修罗道的土地上汲取所有营养，但是，如意树的树枝和果实却在天道。因此,阿修罗充满了嫉妒。阿修罗不能珍惜自己所拥有的美好事物，他们是半神半人，确实拥有许多美好的东西，大可以过很快乐的生活，但是他们不允许自己快乐，因为他们要和天神竞争，他们相信如意树应该是他们的，设法要将果实夺回。所以，他们永远处于战争之中——巨人和天神之战。

在人道中，从那些拥有太多物质者的心理状态就可以很容易了解这种状况。由于总有人比他们拥有更多，以至于他们无法感谢自己所拥有的，永远对拥有更多的人充满了羡嫉，盘算着哪些人得到更高的升迁、更宽广的房屋、更宽敞的汽车、更高的收入，以及其他等等。我们在大企业也能看到这种情况，我想，许多商人可能会转世为阿修罗，因为他们总是盘算着接收和做各种交易，这种心态是永远不满足的。人有时会落入阿修罗心态，总觉得自己所拥有的不够多，如果可以拥有别人的东西会更快乐些.但是，即使我们得到了，还是不够,因为还有别人拥有更多——更新的款式或是更大的东西。这种心态折磨着许多人，但今日的社会却认为这是好事，因为它是消费社会的基础。唯一能够让我们不停消费的方法，就是创造这些虚假的需求，而创造虚假需求的方法，就是指出别人拥有这些东西是多么的快乐！所有广告都向我们保证，如果我们拥有更宽敞的汽车、更美好的衣着、品牌更好的威士忌酒，将会感到无上的快乐。虽然，我们心中某部分知道这不是事实，但是另一个部分处在相信这种迷思的压力之下，以至于还是随波逐流。整个社会弥漫着这种物质竞争的阿修罗心态。

最近我住在新加坡，从某些方面来看，新加坡有点像天道，也很像阿修罗道，因为整个社会都架构在竞争之上。新加坡是马来半岛外一个很小的岛屿，没有任何可耕种的土地，本身没有任何资源，基本上是个很小的城市，所以完全依靠贸易和商业，这使得它有一种不安定感，如果商业转移到其他地方，它的经济将会崩溃。不论新加坡的经济多么好，你永远听得到有人说“是的，但是台湾做得更好”或是“马来西亚已经赶上我们了气有一天，我和一位华人朋友同行，乘坐他的白色奔驰汽车，我们把汽车停好便离开，当我们回来时，那边排列着八部白色奔驰汽车。当每个人都有一部白色奔驰汽车，就你独缺，你就显得无足轻重了，要不然你就要有一部橄榄绿的陆虎汽车 (Rover),这是第二个选择。而且每个人似乎都有三份工作，孩子们因为承受不了压力而自杀的事件时有所闻。这非常像阿修罗心态：竞争、不安全感、恐惧、怨恨。新加坡人很好，但是今日新加坡社会的整体结构，已经趋向这种压力极大的生活方式。我在新加坡的时候,当时政府发现会计年度终结时，有好几百万的盈余，可是他们又不知道如何处理这笔钱，真是难题！他们喊着：“我们该如何处理这几百万元？”最后他们还是说：“很好，但是我们不应该因为获得胜利就松懈。明年要做得更好，台湾要迎头赶上了。”

最上层的是提婆(devas),这个字有时被翻译为“天神”，但是提婆的字面意思是“闪耀者”，一个发光的生命体。经典里述说天神经常在半夜来到佛陀静坐的丛林请教问题。在佛教的宇宙论中，共有二十六层不同的天。所以，不能说佛教是悲观的，其实，快乐的境界比悲惨的世界更多！天道的层次是从最粗的一层开始往上，由于对天道的描述出自男性的观点，所以有许多美丽的年轻天神被许多可爱少女侍候着，这是每个男人的幻想！所有你希望的事情都会自动出现, 如意树的树枝和果实就在天道的下层。我总觉得这有点像加州的生活方式—美丽的房屋、美丽的汽车、美丽的孩子，但愿还有美丽的身体，每个人都练习瑜伽或是太极拳，每个人都吃健康食品，每个人都有积极的想法。

在这层上面，还有许多层次。每往上一层，就更加精细和纯净，最后到达色界，那是高深禅定力的结果，相当于各种不同禅定的层次，在这些境界里，天神雌雄同体，非男非女。然后是无色界，相当于无色界的有空无边处、识无边处、非想非非想等。但是，不论这些境界多么纯净，都还是在生死范围内。不论我们在这里时间多么长久，一旦转世，在这里的业力耗尽，就要堕落下界。

从佛教徒的观点来看，天道不是一个转世的好地方。它的生活太愉快，非常缺乏促进心灵成长的动力，只会用尽善业，最后剩下恶业。下界的情况又太悲惨，没有办法顾及心灵成长，而在较高层次，又太快乐了。这两种道对心灵成长都有障碍。

加州就像天道，许多来自印度的人都这样觉得。但是，任何境界如果只专注于青春、美丽、欢乐和光明，会是非常脆弱的，因为生命不只是青舂、美丽、欢乐和光明而已。那些否认阴影的人，是处于非常不安全和不稳定的状态，完全活在天道却不知道其本质是不稳定的,无异于是一种粗重的幻觉。我记得有一位来自加州的女士，她是瑜伽老师兼按摩师。我第一次见到她时，她年约五十几岁，但是看上去非常年轻，因为她的饮食和运动都依照正确的方法。她来到尼泊尔，话题总是喜悦、爱和光明，有一位喇嘛曾经称呼她为“幸福的云气后来她病倒了。每个人到尼泊尔都会生病，这场病使她从云端掉落，然后她才开始培养真正的同情心。当你一直和生活中的痛苦隔绝，很难培养出真正的同情心。

就佛教徒的观点来看，最好的转世在人道。因为它的组合很独特,有喜有悲，我们能够把事情看得更清楚，可以发愿超越这一切。而且,我们在人间有选择权，能够选择如何行动、说话和思想，时时刻刻都可以是修行。由于今生和前世的身、语、意所造作的业，我们对今生发生的大部分情况没有太多掌控力，但是在面对这些情况时可以控制自己的反应，解脱之道便在于此。我们可以用积极或消极的方式来响应。如果有人对我们吼叫，我们可以同样吼叫以对，或用比较善巧的方式，如果有人对我们发怒，我们可以选择发怒，或以了解和耐心来面对。如果我们反应积极，将吸引更多积极的事情进入生活，如果我们永远只做消极的反应，就会制造更多的消极。依据我们响应的善巧与否，我们在每一刻中创造自己的未来，一切全看我们自己——我们不是计算机，不是完全被规划好的程序。

禅修的主要目的是帮助我们了解自己和增进觉照力，以使我们打破模式，以更开放、清晰和了解的态度来响应。禅修不只是让我们觉得更平和，平和只是进步的基础。禅修是为了启发对自我的了解，一旦我们了解自己，就能了解他人，当我们了解他人，就能终止痛苦。我们可以用非常巧妙的方式响应一切，以尊敬和慈悲响应他人，人道的重要性就在这里。

这是我们的大好机会，如果我们荒废了，也许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够找回来，但禅修就在当下，不只是静坐，而是在日常生活中——和每个人的相遇中、在每种情况中，不论是以觉知还是幻觉来行动，或为自己和他人制造更多的痛苦，或逐渐将这些放下并创造积极的环境, 都看我们自己。

这就是佛教徒的道路，帮助我们在人生中做最好的发挥，不只是静坐或到佛教道场，而应该是生活的整体，包括所有的人际关系、工作、社交生活——所有事情，一切都属于佛法修行的范围，我们真的不应该浪费这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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