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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国诗人|聂鲁达爱情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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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2

名家经典选读



图片来自网络


  巴勃罗·聂鲁达(Pablo Neruda,1904年7月12日—1973年9月23日),智利当代著名诗人。
  13岁开始发表诗作,1923年发表第一部诗集《黄昏》,1924年发表成名作《二十首情诗和一支绝望的歌》,自此登上智利诗坛。他的诗歌既继承西班牙民族诗歌的传统,又接受了波德莱尔等法国现代派诗歌的影响;既吸收了智利民族诗歌特点,又从沃尔特·惠特曼的创作中找到了自己最倾心的形式。聂鲁达的一生有两个主题,一个是政治,另一个是爱情。他早期的爱情诗集《二十首情诗和一首绝望的歌》被认为是他最著名的作品之一。
  聂鲁达对中国和中国文化很有兴趣,一生中曾经三次到过中国。1928年他作为外交官赴缅甸上任时,出发来中国,给宋庆龄颁发列宁国际和平奖,此行中,他还见到了茅盾、丁玲、艾青等文学界名流,进行了友好的交流。在访问中国时他得知,自己的中文译名中的“聂”字是由三只耳朵(繁体“聶”)组成,于是说:“我有三只耳朵,第三只耳朵专门用来倾听大海的声音。”


聂鲁达爱情十四行诗(节选)



爱情的十四行诗百首

——早晨

1

玛蒂尔德:植物、岩石、或酒的名字,
起源于大地和末日的事物,
那是它们初次开放的盛衰的言辞,
那是它们夏天里柠檬乳房的光芒。

木制大船驶过那个名字,
火蓝的波涛围绕着他们:
它的字母就是河的水流
涌过我焦渴的心脏。

哦,隐藏在纠缠的葡萄藤中的名字,
一如通向秘密隧道的大门
朝向世界的芬芳!

侵占我用你的热唇;审问我
用你的夜眼,如果你愿意就让我
驾船一样驶过你的名字;让我在那儿休息。
        陈子弘译


4

你要记着那座奇兀的山崖
搏动的芬芳香气向那里攀登,
时不时有一只鸟儿身上
穿着流水和迟钝:冬天的服装。

你要记着大地的赏赐:
强烈的馥郁气味,黄金的泥土,
灌木丛生的草地,疯狂的根子,
犹如利剑的魔法的尖刺。

你要记着你身上披的枝条
带着寂静的阴影和流水的枝条
如同起泡沫的石块一样的枝条。

那一次真是前所未有,永远难忘:
我们到那里去什么也不盼望
我们在那里却得到了盼望着的一切。
       王央乐译


6

在林譃栽路,我折下灰暗的小枝
把它的低语拿近我干渴的双唇:
或许它是雨哭泣的声音,
破钟,或撕裂的心的声音。

远处的某种事物:它对我
好像深奥又神秘,深藏在土中,
又如被无边的秋天压低的,
被树叶潮润半开的黑暗压低的呼喊。

从那睡梦中的树林醒来,淡褐色的细枝
在我舌下歌唱,它漂流的芬芳
爬过我有知觉的头脑

忽然我留下的根系好像
朝我大声呼喊,与我的童年一起失去的土地
我曾待过那儿,被曲折的方向破坏。
       陈子弘译


8

要不是因为你的眼睛有着月亮的颜色,
有彩虹,有劳动,有火焰的白天的颜色,
而且被抓住时,有着空气的活泼;
要不是因为你是一个星期七天的琥珀;

要不是因为你是一个金黄的时刻,
秋季在那时刻里爬上了藤萝,
而且你还是那芳香的月亮把面粉
播撒在天空而精细制成的面包;

啊,心爱的人,我就不会爱你!
在你的怀抱里我拥抱着生命的一切,
沙子,时间,还有雨中的树,

以及我为之活着的活生生的一切:
用不着走那么远我就能看到它们,
我看到在你的生命里有着活生生的一切。 
       王央乐译


9

浪拍打倔强的石,
击散澄明而植入它的玫瑰,
海圆周收缩成为枝柯,
成为一滴盐的蔚蓝而落下。

啊,灿烂的木兰,毁于水沫,
魅人的旅客死去而开花,
反复出现,反复消失:
粉碎的盐,眩目的海流。

你和我,我的爱,让我们封起四周的寂静。
而海逐一摧毁它无尽的立象。
推倒它愤怒的白塔。

因为,在漫漫水波和漠漠黄沙
交织成的网眼里,
我们珍藏起无比深情的苦恋。
       陈 实译


10

这种美是柔性的,好像音乐和木头,
玛瑙、衣服、麦子,光照过的桃子
构成临时雕塑。
现在她散发出她的清新,对着波浪。

海水拨弄这些晒黑的脚,再现
它们的形状,又抹掉沙滩上的印迹。
现在她是一缕女性的玫瑰之火,
太阳和大海竞争的唯一泡泡。

噢,也许没什么触到你——除了冷盐!
也许没有一点爱扰动那破晓的春光!
美丽的女人,无尽泡沫的回响,

也许你水中匀称的臀部造就
一种新尺度——天鹅、百合,当你
在那永恒的水晶里飘浮你的泡沫。
        陈子弘译

17

我爱你,不是把你当作盐的玫瑰:黄玉
或者布散火焰的石竹的箭;
我爱你,如同某些幽暗的事情在爱
秘密地,爱在阴影和心灵之间。

我爱你,仿佛不开花的植物,却把
那些花的光,收到本身里面予以隐藏。
多亏你的爱,我身体里面活跃着
泥土里面升起的那种紧压的空气。

我爱你,不知道怎么爱,何时爱,哪里爱;
我爱你,直接地,不骄傲也没有问题:
我就这样爱你因为我不知道别的方式来爱,

只有这个方式,里面没有我也没有你,
这么贴近,我胸上你的手就是我的手,
这么贴近,你带着我的梦闭上了你的眼睛。 
         王央乐译


29

你来自南方贫穷的屋子,
来自地震与酷寒的荒原,
那儿的神旋转着走向死亡,
教会我们向粘土找生活。

你是黑粘土造的小马,是黑泥
造的吻,我的爱,是粘土早的罂粟,
是黄昏的鸽子在路上拍着翅膀,
是箱子装满我们童年的眼泪。

小宝,你保存着贫穷的心,
熟识沙石的贫穷的脚,
以及你不常有面包糖果的嘴巴。

你来自贫穷的南方,那是我灵魂的故乡:
你的母亲依旧在天上跟我母亲
一同浣衣。我为此选你作伴。
       陈 实译


爱情的十四行诗百首

——正午

40

青色的是静寂,潮湿的是光,
六月颤动如蝴蝶,
在极南的边际,玛蒂尔德,
你从海和岩石走来,跨过日午。

你来时怀着铁的花朵,
抱着南风摧残了又忘掉的海藻;
你的手让海盐磨损
却依然白皙,提着沙的麦秆。

我爱你纯洁的礼物,你石一般细致的肌肤,
爱你指端阳光璀璨的指甲,
爱你含满欢乐的嘴唇。

可是,为了我悬崖旁的屋子,
请赐我静寂的痛苦规律
以及沙上被遗忘的海市蜃楼。
       陈 实译


45

不要远离,哪怕只有一天,因为——
因为我不知怎样说:一天也长
而我将等待你,就像在空旷的车站
此时火车停在别的某处,熟睡。

不要离开我,哪怕只有一小时,因为
那样痛苦的泪珠就会一齐迸发,
徘徊着想回家的烟雾就会漂
向我,窒息我失落的心。

噢,也许你的剪影永远不会在海滩上消融;
也许你的眼睑永远不会眨动到空荡荡的远方。
不要离开我一秒钟,我最亲爱的,

因为那一瞬你将已走得太远
我将满世界迷惘地游走,追寻,
你会回来,或在这儿抛弃我去死吗?
        陈子弘译


49

是今天:昨天的一切都已经
落进光的指头和梦的眼睛,
明天将以绿色的脚步来到:
谁也阻止不了曙光的河流。

谁也阻止不了你的双手的河流,
你的梦的眼睛,可爱的人,你是
从垂直的光线和幽暗的太阳之间
流过的时间的震动。

天空在你上面收起双翼
举起你,把你带进我的怀抱,
以那么准时那么神秘的礼仪。

因此,我歌唱白天,歌唱月亮
歌唱大海,歌唱时间,歌唱所有的星辰
歌唱你白天的嗓音以及夜间的肌肤。
        王央乐译


58

这里有面包,有酒,有桌子,有住所:
都是男人,女人,生命所必需;
快速得令人晕眩的安宁奔到此地,
在这种光亮里燃起日常的灶火。

感谢你的双手如飞地炮制出
诗歌和烹调的洁白成果:
向你致敬!你那赛跑的双脚的完美,
向你致敬!你这执着笤帚舞蹈的舞姬。

那些充满恶水和威胁的湍急河流,
那座泡沫积成的可怕楼阁,
那些燃烧着的蜂窝和礁石,

如今成了你我的血的这场歇息,
这条湛蓝如夜的星辰的山谷,
这种柔情的无穷无尽的简单纯朴。
       王央乐译


爱情的十四行诗百首

——傍晚

65

玛蒂尔德,你在哪儿? 
我注意到这儿,
我领结之下刚好在心脏之上,
两条肋骨间一种明确的忧伤的痛苦,
你跑得太快了。

我需要你的精神之光,
我四处察看,贪求希望。
我注视没有你的虚空就像一所房子,
除了悲惨的窗户一无所有。

在绝对的无言之外天花板倾听
古代无叶之雨的降落,
倾听羽毛,甚至无拘无束的夜晚:

所以我像孤独的房子一样等你
直到你再见到我并住在这儿。
到那时我的窗子会渴望。
       陈子弘译


68

在文学的钢铁的剑丛中间
我走过,仿佛一名远方的水手
不认识街角巷尾,唱着歌因为
他愿意,不这样就不知为什么。

从痛苦的海岛他带来了我的
手风琴,连同风暴,阵阵的狂雨
以及一种自然事物的缓慢习惯:
它们确定了我的生长于旷野的心。

于是,文学的利齿企图咬啮
我的真诚老师的脚跟时
我没有察觉就已经走过,随风唱起歌

走向我童年细雨濛濛中的店铺,
走向难以明辩的南方的寒林,
走向我的生命充满了你的芬芳的地方。
         王央乐译

75


这就是家,就是海,就是旗帜,
我们却被别的高墙弄错。
我们找不到门,也听不见
来自死亡那样来自虚无的声音。

终于,家打开了它的沉默,
我们进去,踩着了被抛弃的一切,
耗子的尸体,空虚的告别,
水管里空流着的水的哭泣。

哭着,哭着,白天黑夜这个家,
半开半闭,跟着它乌黑眼眶里
掉落的蜘蛛在一起呻吟。

如今,我们忽然活着回来,
把它挤满,它却难以把我们认识:
它得如花盛开,不留一丝记忆。
       王央乐译


78

没有永远的否,没有永远的是。胜利
在沙上留下消失的脚印。
我是穷人,天生要爱自己的同类。
我不知道你是谁。我爱你,我不传递也不卖荆棘。

也许有人知道我没有造过染血的
皇冠,知道我不喜欢诡计,
知道我确实以灵魂注满海潮。
我用鸽子补赎丑恶。

我不说“永不”,因为昨天
和今天与明天的我并不一样。
我以多变化的爱失言真诚。

死亡只是遗忘的石头,
我爱你,吻你口中的幸福。
让我们捡起木头,让我们在山上生火。
         陈 实译


爱情的十四行诗百首

——夜间

82

我的爱,在关上这扇夜间的门的时候
我求你,爱啊,在幽暗的范围里旅行:
闭上你的梦,带着你的天空进入我的眼睛,
在我的血液里延伸如同一条宽阔的河。

再见吧,再见,从前落到每天每日
肩负着的袋子上的残酷的明亮,
再见吧,时钟或者柑橘的,每一道光;
欢迎你,阴影,不间歇的友伴!

在这船只或者流水,死亡或者新生里
我们又一次团聚,睡眠,然后苏醒,
我们是夜间的以鲜血结成的夫妇。

我不知道谁死谁活,谁息谁醒,
然而是你的心,它在我的胸膛里
分派着曙光的千万种礼品。
       王央乐译


86

南十字,啊,青磷的车轮草,
你的美此刻射出四重的吻,
穿过黑暗和我的帽:
月亮在寒气中圆了。

从此,跟我的爱和我的恋人一起,啊,水蓝的
金刚石,天的宁静,
明镜,你出现而夜以你的
四个酒窖丰满自己,有酒的震荡。

啊,纯净精美的银鱼悸动闪烁,
绿十字,黑夜明亮的香芹,
镶在浑凝的天空里的萤火,

来我这儿憩息,让我们一同闭上眼睑,
与人间的黑夜同睡片时。
在我身上点亮你四个数的星光。
       陈 实译


89

我死时我要你的手按上我的眼睛:
我要光明,要你可爱的手中的
麦穗的清香再一次在我身上飘过,
让我感到改变了我命运的温柔。

我要你活着,在我沉睡了等待你时,
我要你的耳朵继续听着风声,
闻着我们一起爱过的海的芬芳,
继续踩着我们踩过的沙滩。

我要我所爱的人继续活着;
我爱过你,歌唱过你,超过一切其他,
因此,你得继续绚丽地如花开放,

为了让你做到我的爱要求你的一切,
为了让我的影子在你的头发上漫步,
为了让人们懂得我歌唱的缘由。
        王央乐译


100

在大地的中央我要把
碧玉劈开为了看你—看
而你正在用笔醮着
信息的水临摹麦穗。

什么世界!什么深深的水草
什么船只在甜水里航行!
也许你是也许我是纯黄的玉石!
田野上已经不再有分界。

不再有啦,只有自由的空气,
苹果被风飘起吹送
鲜美多汁的书籍挂上树丛。

丁香在那里舒畅呼吸,
我们将建设一套服饰,
抵得住胜利一吻的永恒。
      王央乐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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