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一棵樟：燃烧

冬天刚走，寒冷一次次引起了热议：冬天的芽、树叶变黄是不是因为进化机制？不堪雪负，枝叶掉落是不是树的智慧？石头周围为什么没有积雪？春天刚来，樟树快速生长，为了给新叶腾出空间，旧叶纷纷飘下来，但这么多落叶饱含热量，如何发挥余热？此前树友分享烧樟叶、踩樟叶、画樟叶，但玩只能消耗极小一部分落叶。

为什么现在很难实现行道树的落叶归根了？首先，城市里行道树占用的地面空间狭小，落叶堆积遮盖马路影响出行的安全；时间久了落叶腐烂，影响城市美观和居民健康。其次，秋冬天气干燥，落叶造成火灾隐患；春夏大雨时行，落叶堆积造成下水道阻塞和内涝。为什么现在也提倡焚烧处置落叶了？为实现碳中和的目标，树木通过光合作用捕获二氧化碳，一烧就白忙活了。但像行道树落叶当作垃圾一样处理，就太浪费了，还消耗处理成本。我的工作是生物质资源综合利用，虽然也想把落叶变废为宝制油，但目前制油成本太高。落叶处理以往有焚烧发电、沼气发电、填埋、堆放，现在落叶粉碎后有三种途径：堆肥、菌类养殖、有机物覆盖，堆肥成为发挥“余热”的首选。

由选定枝条可知，气温回升，樟树加速生长，成为最近观察的“热点”问题。但测量数据表明：春天头三个节气，选定枝条长粗了，但主干却长不高，还瘦了。原来这棵樟树被大树遮挡，本来光照极少，能量实在有限，只能把能量供给生长最旺盛的枝条，主干吃不饱，自然长得慢且瘦。

最近对楼顶樟苗观察还发现，樟苗长得高得益于分枝少，分枝少得益于腋芽少，腋芽少得益于品种。所以樟树身高更多取决于基因。以下这棵樟，几乎只有顶芽、没有腋芽，自然长得高：

接下来科普时间：

“热点”是什么意思？很多“热点”问题，被称为“热”“火”“燃”“烧”。汉语和英语都喜欢用“冷”或“热”形容一件事影响程度，比如朱世平院士形容化工：反应釜中知冷知热，a cool career and a hot life。也许冷热是人类最普遍的感觉，并自然而然进入人类普遍的知觉。火的使用、中国炼丹术起源，都因为热。无独有偶，拉瓦锡、卡文迪许、迈尔（能量守恒定律）、瓦特、卡诺（理想热机）、焦耳、开尔文、克劳修斯、赫姆霍兹、吉布斯、本生、傅里叶(热传导)、普朗克（黑体辐射）、能斯特（绝对零度）、牛顿（冷却定律）、徐寿、侯虞均、程开甲等众多科学家均曾研究热。

大自然的能量流动过程：叶绿体将太阳能转化为化学能，供生物体自身“燃烧”，并分享给其他生物体中“燃烧”。热带地区人们的血液更鲜红，冬天更容易饥饿，因为身体“燃烧”产生热量以抵御寒冷。由此，医生迈尔得出了能量守恒定律，即热力学第一定律。燃烧是一种化学反应，把化学能转为热，蒸汽机等热机进一步从热中获得功。但热和功单位相同（焦耳），但品质不一样，开尔文和克劳修斯分别给出了影响深远的热力学第二定律。营养学中“热”的单位用“15度卡路里”表示：将1克水在1大气压下由14.5℃提升到15.5℃所需的热量为1小卡，约等于4.186焦耳；将1千克水在1大气压下由14.5℃提升到15.5℃所需的热量为1大卡，等于1000小卡。我们时刻都在“燃烧”热量，并适时摄入热量。

热为何能推动生命活动，推动地球乃至宇宙运动？“力者，形之所以奋也”，热的本质就是粒子的运动。化学反应主要解决反应热力学（how far）和动力学（how fast）问题。傅里叶定律解释热传导乃至传递现象的普遍规律。热传导中有“热路”和“热阻”，也符合电路里的“欧姆定律”，比如穿保暖衣物就是增加热阻，多穿几件衣服，就是多串联几个热阻。傅里叶在热的传播研究中更是提出影响深远的傅里叶变换。相传他过于痴迷热，最终在炉子前热死了。我大学时最热衷的实验就是烧水动力学，也曾在热力学楼工作三年。

人是这般，树犹如此，树体温不高，但热值很高，亿万年来，它们传播着太阳的“圣火”，“燃烧”自己温暖了整体世界。“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如今人们对树的“燃烧”有了新的认识，据相关统计，一棵大树的价值：产生的氧气约价值约31200美元；吸收有毒气体，防止大气污染约62500美元；涵养水源带来的价值约为37500美元；为鸟类及其他动物提供繁衍场所的价值约为31250美元；产生蛋白质的价值约为2500美元；除去花、果实和木材的直接价值，总计创造价值约196000美元。

燃烧是生长的色彩，热量是生命的旋律。树木像一根灯芯，传递着、燃烧着来自太阳的能量。春天能量流涌动，万物被燃起，树开枝散叶。数字时代的今天，“AI”“5G”“东数西算”等等词汇，割裂了人与树的连接，但这些词汇背后同样离不开滚滚能量供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