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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登斯 | 自我的轨道

Giddens 社會學會社 2020-11-25


安东尼·吉登斯,(Anthony Giddens,1938.1.18-)英国社会学家。他以他的结构理论与对当代社会的本体论而闻名。1959年毕业于赫尔大学,主修心理学与社会学。随后他获得伦敦政治经济学院的社会学硕士,并于剑桥大学国王学院获得博士学位。1961年开始于莱斯特大学教授社会心理学,并于1969年开始受聘于英国剑桥大学,主要讲授社会学。他被认为是当代社会学领域中有卓越贡献的学者之一,他被描述成自从约翰·梅纳德·凯恩斯以来最有名的社会科学学者。吉登斯与布莱尔提倡的“第三条道路”也影响了英国甚至其他国家的政策


 

自我认同、历史和现代性


如果以一种历史的眼光来看,容瓦特的“自我帮助手册”所表现的关注和定向,具有什么独特性呢?当然,我们可以简单地说探索自我认同是现代的问题,也许根源于西方的个体主义。保美斯特(Baumeister)主张,在前现代时期,不存在我们现在这样对个体性的强调。每个人都具有独具的品格以及可能或不能实现的特殊潜能,这种观念对前现代的文化是陌生的。在中世纪的欧洲,与认同相关的世系、性别、社会地位和其他特质总是相对固定的。转变必须通过生命的种种阶段,才得以完成,但受制度化的过程所主宰,而在其中,个体的角色是相对被动的。保美斯特的分析使人回忆起涂尔干:在某种意义上,“个体”并不存在于传统文化中,而个体性也不被赞赏。只有随着现代社会的出现或更具体地说,随着劳动分工的进一步分化,分离的个体才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

 

罗伊·鲍迈斯特(Roy F. Baumeister),美国佛罗里达州立大学心理学教授,发表超过450篇科学文献,是世界论文引用率最高的心理学家之一。他最为著名的是对意志力、自我控制、自尊的研究。图右为其代表作《意志力》(Will Power)。

 

毋庸置疑,这种观点有某种合理性。但我并不认为,只有作为现代性的独具特征,“个体性”的存在才是至关重要的;而我更不认为,自我是现代性的独特产物。在所有的文化中,“个体性”都肯定受到程度不同的赞赏,并且在某种意义上成为个体潜能的培育方式。与其把一般性的术语如“个体”、“自我”,甚至“自我认同”作为现代性的独特性,我们不如尽力进行彻底的解剖。我们可以借助容瓦特对有关治疗的本质及其功用的特定看法或者其所蕴含的特定观点作为方向而开始我们的工作。从她的著作中可得出下列诸要素:

 

1. 自我可看成是个体负责实施的反思性投射。我们不是我们现在的样子,而是对自身加以塑造的结果。把自我看成是内容完全空洞的东西,说法也许是不正确的,因为存在自我塑造的心理过程和心理需要,它们为自我的重组提供参数。而在另一方面,个体的变化依从于他与她所参与的重构努力。这些远远不只是更好地“了解自身”:自我理解服从于更为广泛、更为基本的目标,即建构与重构连贯的值得奖赏的认同感。这种反思性与社会及心理研究的卷入,是令人惊异的,也是所主张的治疗观的普遍特征。

 

2. 自我形塑着从过去到可预期的未来的成长轨道。个体依据对(组织化的)未来的预期而筛选过去,借助这种筛选,个体挪用其过去的经验。自我的轨道具有连贯性,它源于对生命周期的种种阶段的认知。在格式塔心理学意义上,是生命周期而不是外在世界中的事件成为主宰的“前景图形”。所有的外在事件或制度只是“模糊的背景”,与之相对,仅仅生命周期具有形式,并且以清晰的方式被辨别出来,可情形并不总是这样。但这些事件所能侵入的程度,仅仅是为自我发展提供支持,它们对我们抛出应被克服的障碍,或者本身就是必须面对的不确定性的根源。

 

格式塔心理学(gestalt psychology),又叫完形心理学,是西方现代心理学的主要学派之一,诞生于德国,创始人有韦特海默、苛勒和考夫卡。格式塔(Gestalt)在德文中意味着“整体”。该学派主张研究直接经验(即意识)和行为,强调经验和行为的整体性,认为整体不等于并且大于部分之和,整体先于部分存在且制约着部分的性质和意义。例如一首乐曲不是各个音符的简单结合,因为相同的音符也可能组成不同的乐曲。因此,分析个别音符的性质并不能了解整个乐曲的特点。

 

3. 自我的反思性是持续的,也是无所不在的。在每一时刻,至少在有规则的时间间隔内,个体依据正在发生的事件被要求实现自我质问。作为有意识询问的问题系列的开始,个体习惯问寻“我如何利用这一变化的时刻”?在这种意义上,反思性属于现代性的反思历史性,以与更为原初的对行动的反思监控相区别。正如容瓦特所强调,它们是自我观察的实践化艺术:

 

现在发生什么?

我正在想什么?

我正在做什么?

我正在感受到什么?

我正在如何呼吸?

 

4. 作为连贯的现象,自我认同设定一种叙事,把自我叙事改变成鲜明的记述。为了维持完整的自我感,日记和自传的写作是中心的推荐物。历史学家普遍接受,只在现代时代才发展了自传(和传记)的写作。当然,绝大多数出版的自传都是赞美生命或者杰出人物的成就:它们作为一种方式,把这些人的特殊经验从大众中烘托出来。这样看来,自传似乎是作为整体的个体独特性的更为边缘的特征。然而,自传,尤其由个人通过写作或非文字方式记下的、有关个体所创造的、广义阐释性自我历史,事实上在现代社会生活中都处在自我认同的核心。像任何其他的正式叙事一样,它必定需要人的加工,并且作为理所当然的事务召唤创造性的投入。

 

《我的奋斗》是由纳粹德国头目希特勒口授并由同僚执笔撰写的一本自传,是纳粹主义的理论的最集中的体现。《我的奋斗》最早在1925年出版,受到德国人的狂热追捧,在二战结束前总共销售了1200万册。

 

5. 自我实现蕴含着对时间的控制,即本质上个人时区的建立,这种时区与外在的时间秩序(由钟表和统一的测量标准所主宰的惯例化时空世界)仅有冷淡的联系。在容瓦特的著作中,对个人时间(日常社会生活的时段)原初性的坚持随处可见,尽管我们已经明了,它并不是作为“绝对现场”的哲学而呈示的,而是作为生命周期的可资利用时间的控制模式。“和时间保持对话”是自我实现的真实基础,因为在任何给定时刻,它是使生命趋于圆满的基本条件。未来被认为充满着可能性,但并不全然受偶然性的玩弄。确切地说,未来尽可能地通过时间控制和积极互动的主动过程而秩序化,在其基础上,自我叙事的整体性得以建立。

 

6. 自我的反思性也拓展至身体,而身体成为行动系统的一部分,而不是被动的客体。对身体过程的观察,“我正在如何呼吸?”内在于持续的反思注意,个体召唤它来关注自身的行为。身体的觉知,对于“把握时刻的完整性”是基本的,也是对来自环境的感觉输入以及作为整体的主要身体器官和身体特质的反思监控所必须的。身体觉知还包括对要求锻炼和进食的觉知。容瓦特指出有人谈论“继续进食”,但我们是都在进食!我们的进食就是我们吃什么;在一天的许多关头,我们决定是否吃喝,并且也决定吃什么、喝什么。“如果你不喜欢正在吃的食物,一个新的时刻和新的选择点就会来临,这样你就能改变你的饮食。你有主动权!”


西敏司《吃》一书的英文原标题即为:Tasting Food, Tasting Freedom。饮食不仅是关乎人类生死存亡的大事,也是人类文化史中的重要一环。饮食不仅仅与政治、经济、战争有着密切的联系,甚至对人类思想形态的形成造成了重大影响。

 

身体觉知与有些传统宗教,尤其是东方宗教中所实践的生活方式非常近似。事实上,与今天的有关自我实现或治疗的许多其他著作一样,容瓦特的作品在其所提供的规划中,也吸收了一些这样的生活制度。然而,差异是显著的。在她的表述中,身体觉知的呈现是作为建构分化自我的手段而被陈述的,而不是作为自我分离的手段。对身体的体验是把自我连贯成整体的手段,只有获得这种手段个体才有可能说“这就是我生命的地方”。

 

7. 自我实现可理解为机遇和风险之间的平衡。种种成长技术使个体从压迫性的情感习惯中解放出来,让过去逝去,促发自我发展的无限可能性。就个体现在能启动的实验卷入而论,世界充满着生活和行动的潜在方式。我们不能认为,心理解放的个人正视风险,而更为传统的自我却并非如此实际上,至关重要的,乃是风险的世俗意识,它内在于计策之中,而这种计策在与未来的关系中必定被采用。

 

个体不得不遭遇新的危险性,包括那些可能益愈恶化的风险,以之作为打破确定的行为形式的必要部分。自我治疗的另一本著作作了如下陈述:

 

如果你想要让生活好转,你必须掌握机会。你必须超脱你的常规,结识新人,探索新观念,尝试陌生的路径。在某种意义上讲,自我成长所包含的风险,就是进入未知领域和未知地带,在那里,语言不通,习惯不同,而你须依靠自身……悖论在于,直到我们放弃所有感到安全的依靠,我们才能真正信任朋友、配偶或能有益于我们的工作。真实的个人安全不是来自出世,而是来自入世。当我们真正安全的时候,我们必定把我们所有的信任投向自身。

 

如果我们拒绝承担自我成长的风险,就会不可免地困扰在自身的情境之中,或承担对之未加准备的风险。无论如何、如果这样,我们就为自身的个人成长设定了限度,切断了与有助于高度自我价值的行动的联系。

 

8. 自我实现的道德线索就是可信性(authenticity)(虽然不是海德格尔意义上的可信性),它的基础是“对自己的诚信”。个人成长依从于对情感障碍和紧张的征服,而这些情感障碍和紧张防止我们真正地了解我们自身。能够可信地行动不仅仅是依据尽可能有效和完善的自我知识的行动;它也意味着使真实的自我脱离(莱恩的术语)虚假自我的困扰。作为个体,我们不能“创造历史”,但如果忽视我们内在的体验,我们就会被宣告重新成为不可信的特性的囚徒,因为它们是发源于他人(尤其在儿童期)所强加于我们自身的情感和过去的情境。自我治疗中的格言就是“要么康复要么重犯”。

 

可信性的道德性回避了任何普适的道德准绳,并且只有在亲密关系的领域中,才包括对他人的参照,尽管亲密关系这个领域被认为对自我是高度重要的。对自身真实,意味着去发现自身;但是,因为这是自我建构的主动过程,它必须贯通所有的目标,尤其是从依从性中解放出来的目标和实现抱负的目标。在某些方面,抱负是一种道德现象,因为它意味着培育一种感受,即他是“好的”、一个“有价值的个人”:“我知道当我提升自身的自我价值时,我将觉得更为完整、诚实,更有同情心、精力和爱心”。

 

如今,许多人参与志愿服务的初衷之一,就是能在帮助他人的过程中感受到自我的价值,“觉得更为完整、诚实,更有同情心、精力和爱心。”

 

9. 生命进程可看成是一系列的“过渡”。个体要么可能是得通过它们(但它们并非是制度化的),要么就是由正规的仪式所伴随。所有的这些转变都包含着缺失(以及经常性的潜在收益),如果自我要在生命进程中实现的话,那么这些缺失,如在婚姻分居的情形下,就要受到同情。生命过渡为前面所提及的风险和机遇之间的互动提供了特殊的说服力,尤其是(但不但是)当它们被受其影响的个体所启动的时候。协调生活中有意义的转变,如离家、找新工作、面临失业、开始新关系、在不同领域或惯例之间游离、生病、开始治疗,所有这些都意味着有意识地对付蕴含着希望的风险,以求把握个人危机所敞开的新机遇。使生命过渡与传统场合中比较的过程相区别的,不仅仅是仪式的缺场。更为重要的是,这些转变被拖入自我实现的反思性动员的轨道之中,并且依据这种轨道才得以跨越。

 

10.自我发展的线路是内在参照性的:唯一显著关联的线索就是生命轨道自身。作为可信自我的成就的个人完整性,来源于在自我发展的叙事内对生活经验的整合,这就是一种个人信仰体系的创建,它为个人把“第一忠诚给予自身”提供了手段。从个体建构与重构其生活史的方式来看,关键的参照点“来自内部”。

 

当然,对所有这些,你也许有许多问题要问。这些概念如何有效?在某种意义上,它们是意识形态吗?比之在现代社会境况下可能会影响自我的任何变迁,它们与治疗有更深的关系吗?暂时地,我要把这些难题闲置于括号之中。就我而言,看来可以合理地承认刚刚所勾勒出的思想是片面的、不充分的、并且是带有个人风格的,但它们显示了在当代世界即晚期现代性世界中有关自我和自我认同的某种真实的东西。通过把它们和这世界的制度转型的特征联系起来,我们就可开始洞悉其原因了。

 

身体和自我实现

 

“身体”听起来是个简单的观念,尤其在把它与“自我”或“自我认同”等概念相比较的时候更是如此。身体是一种客体,在其中,我们都被赋予或被注定去占据这充满健康和快乐的感受的源泉,但它也是疾病和紧张的温床。然而,正如已被强调的,身体不仅仅是我们“拥有”的物理实体,它也是一个行动系统,一种实践模式,并且,在日常生活的互动中,身体的实际嵌入,是维持连贯的自我认同感的基本途径。

 

可以辨识出身体与自我和自我认同有特殊关联的几个方面。身体外貌涉及所有身体表面的那些特征,如包括穿着和装饰模式,而特定个体和他人都可看见这些,并且往往用它们作为线索来解释行动。而行为举止则决定着在一般的日常活动场景中个体对外貌的使用,它是身体在与日常生活的建构性习俗的关系中被动员的方式。身体的感性(sensuality),则指对快乐和痛苦的性情把握。最后还有我们身体对之服从的生活制度。随着现代性的出现,某种类型的身体外貌和行为举止,明显地具有特殊的重要性,而在许多前现代文化的场景中,外貌的标准化主要是依据传统的标准。例如,面部装饰或穿着模式,总是在某种程度上成为个体化的手段;而个体化的可能性或期望程度经常是有限的。外貌主要标志着社会认同而不是个人认同。当然,在今天,穿着和社会认同并没有完全分离,并且穿着仍是性别、阶级地位和职业身份的符号工具。穿着模式受团体压力、广告、社会经济资源以及其他因素的影响,而这些因素的作用经常是促进标准化而不是个体差异。我们有个特殊的词即“制服”(uniform),它被用来指在与给定的社会地位的关系中某种标准化的穿着风格;但这个事实,也意味着在其他场景中的穿着选择是相对开放的。依据到目前为止所讨论的思路,我们可以清楚地说,外貌已成为自我反思规划的核心因素。


制服“被用来指在与给定的社会地位的关系中某种标准化的穿着风格”,标识出着装者的特定职业或社会身份。

 

行为举止受社会环境多元化的强烈影响。个体不仅必需准备在公共场所与他人互动,使其举止适合日常活动的某些一般标准;他或她还必须在种种场景中保持合适的行为。实质上,个体都是依照特定场景的可觉察要求而调整其外貌和举止的。这个事实致使一些作者推测自我本质上已四分五裂,即个体倾向于发展多元自我,使自我再也不再具有自我认同的内在核心了。然而,正如有关自我认同的大量研究所表明的那样,在变化的互动场景之间保持稳定的行为举止,是一种原初的手段,借助这种手段,自我认同的连贯性通常得以维持。瓦解自我认同的潜在倾向被制止,因为行为举止在“身体的家园感”和个人化的叙事之间保持联系。个体为了能够保持“正常外貌”而同时又确信拥有超越时空的个人连续性,必须有效地将其行为举止整合到个人化的叙事之中。在多数场合下,这点不用花费很大力气就会实现(虽然它会一直置于紧张之中)。

 

在高度现代性的后传统的环境中,无论是外貌还是行为举止都不是作为给定物而被组织的;身体直接参与到建构自我的原则之中。身体的生活制度是主要手段,借助这些手段,现代社会生活的制度反思性才得以集中于修养(有人会说,差不多是创造)身体,而这些生活制度也与感觉性的形式直接相关。

 

让我们再次参考特定的指南以作为探究这些问题的手段。科尔曼(Vernon Coleman)所著的《身体感觉》一书,是众多自我帮助类著作中的一本,这些著作的目的是在预先确立的身体习惯和在抽象系统内部所发展的新型信息网(它发源于医生,科尔曼亦是其中之一,整体健康实践者、营养学家等等)之间提供导航。再一次,我们把它作为有代表性的著作来参考。

 

弗农·科尔曼(Vernon Coleman)是一名全科医生,出版作品超过100本,包括针对人类健康、政治、板球和动物问题的非小说作品,和一系列的小说。他是一个激进的素食主义者,反对活体解剖。图为其作品《身体感觉》(Bodysense)。

 

这本书提供了“综合的遮护纲要”,个体借助它能够监控其许多方面的健康以及对不同疾病和无能的易感性。这是一种非常具体意义上的生活规划:例如它包括一个清单,可用于计算个人的生活期望。这本书(作为临床著作)的每个部分都包含一个健康领域问卷,一个“真理档案”(它概括了有关主题的医疗事实的现在状况)和一个行动计划(个体依其活动会提高相关方面的健康)。整体而言,风险概念是其工作的枢纽。问卷使个体能收集相关方面的分数,它们被设计出来用以估计个体感染特定疾病的风险,尤其是癌症、心脏和循环问题、呼吸疾病、消化问题以及肌肉或关节困难。

 

其中两个最为突出的部分,关涉到了饮食习惯和健康方面。每个部分都提供了在困境中的客观课程,而这些困境,即使是专业人员在面对作为专家系统特征的种种主张和相反主张时也会遇到的。正如科尔曼所说:

 

如你相信你近期所阅读的有关食品的任何讨论,你可能会绝食。打开电视或收音机,翻开杂志或报纸,你会发现食品商正在为你所做的可怕事情,是一些令人恐怖的故事。这些事实本身足够恶劣。如果你担忧你可能正在吃最后一餐,那么你就再也没有胃口坐下面对美食。现在所提供的信息经常与上周的资料相冲突,这个事实使整个的食品行业更加令人担忧……如此说来,有关我们所吃的食物的真相到底是什么?……什么食物对你有益?什么食物对你有害?你应该避免什么食品?什么食品你可以泰然无恙地品尝?

 

科尔曼尽力提供权威性的答案,但他务必承认,他所讨论的许多内容可能会受到其他专家的质疑,并且,在许多情形下,因为现存的知识太不完备,所以我们并无法对风险进行计算。

 

依照科尔曼的纲要,必须降低胆固醇的摄入量;动物脂肪、盐和糖及酒精的摄入量也必须降低到最低点:这些劝告的作出是非常可信的。相反,咖啡(例如,基于健康的考虑,容瓦特曾建议全部放弃饮用)则被认为不再有负作用了,因为“事实上不存在坚实的证据以支持咖啡对你有害的理论”。

 

作者提倡把纤维、糖和粗粮当作有益于消化系统的重要食品,但他对添加剂的处置则含糊其词。科尔曼指出大量的添加剂现在被固定地用于食品加工,而杀虫剂则喷洒在庄稼上;他强调许多这样的化学物品仅仅依据它们对健康的影响而受到不完备的测试。事实上,对其长时影响后果的测试几乎是不可能的。作者建议,因为很难从食品中根除所有的人工添加剂,因此要尽可能地从当地市场、地方农场主和出售新鲜的或自然生长的食品商店那里购买食品。

 

食品本地化运动(Local food movement)是一个倡导人们食用在相对较近的地方种植、培育和销售的食品的运动。这一食品运动旨在把食品生产者和消费者联结在同一地理区域,以发展更多的自力更生和弹性食物网络,促进当地经济,影响某个地区的健康、环境、社区。


“身体感觉”必须具备“对身体的关心”。科尔曼指出,身体感是不能求助于专家的东西。虽然在适当的抗病措施必须首先成为发展身体的“自身技能”的时候,专业人员应该被咨询。对身体的关心意味着持续地“倾听身体”,其目的不但要完美地体验良好健康的恩惠,而且要探测身体恶化的征兆。关心身体会释放“体能”(body-power),亦即避免严重疾患增长的能力以及不用药物而能对付微弱症状的能力。体能有助于个人保持甚至是改善其外貌:对身体机能的理解和以一种敏锐形式对这种机能进行紧密的监控,会使个人的皮肤保持细嫩,身材保持苗条。

 

我们说,身体成为现代性的反思性的一部分,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在高度现代性的境况中,身体的生活制度和感受性的组织向持续的反思性注意敞开了大门,以对抗选择多元化的背景生活规划和生活风格选择的采纳(原则上)和身体养生相整合。如果仅依据身体外貌的变化的理想(如苗条或年轻)来看待这种现象,或者仅仅以广告的商品化的影响作为导致这种现象的唯一因素,那会是非常短视的。我们对我们自身的身体设计负责;并且在上面所提及的意义上,被迫在我们所生存的更为后传统的社会场景中如此行事。

 

*本文节选自《现代性与自我认同》第3章“自我的轨道”中的“自我认同、历史和现代性”和“身体和自我实现”两小节,吉登斯著,赵旭东、方文译,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98年版。


○编辑:翰墨    ○排版:颜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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