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LQ】植物达人训练营一日记
十月底了，天气晴朗可爱。
和蚂蚁志愿者一起跟着小铖老师逛了一整天熟得不能再熟的植物园，直到天黑。竟然没有感觉时间漫长。
早上集合的时候，小伙伴说：老师，现在植物园里都没什么花哎！温润的小铖老师不慌不忙地微笑：我们走走看看。
果然，一抬头就遇到了正准备开花的枇杷。老师说都说春华秋实，枇杷偏是冬华夏实；老师说都知道枇杷叶子煮水能止咳，但这布满叶表的毛得刷掉了再熬水，否则漂起来的一锅毛大概该是致咳了。然后我们就走上了那些我熟悉的小径—— 一路抬头、低头看秋实，听熟悉或不熟悉的植物故事。苦槠、石栎和麻栎
——————壳斗科——————
因为枝条比较脆，石栎果实经常会成串落下，常常就能捡到一整枝果实，果实多半透点灰蓝色，表面有白粉，其实是蜡。一枝上会有很多果实发育不良，就在枝上留下一个小不点疙瘩；而发育的果实成长也有早晚，所以看起来还会大小不一。
苦槠的壳斗虽然薄一点，但包裹得比较严实。苦槠真的很苦，因为有单宁，去除了就可以做成美味的苦槠豆腐，但工序比较麻烦。人们常常在磨粉之后泡水，那样接触面比较大更容易去除单宁。柿子也有单宁，可溶性单宁会令舌黏膜上的蛋白质凝固，产生涩觉；但成熟以后会转化成不可溶性单宁，就不涩口了。植物果然很有策略——生长发育阶段，让自己变得难吃就更有机会好好成长；生长成熟了，让自己变得好吃才能更多诱惑贪嘴动物来吃果实、传种子。
可是，橡子始终那么苦，小松鼠它们味觉特殊吗？
麻栎半包的壳斗是卷毛的，老师把壳斗套在指尖上，活脱脱一个爆炸头，极张扬。圆圆胖胖的麻栎果实，我们小时候会插上一个火柴棍儿当陀螺转着玩，没人吃它，因为吃起来也很苦涩，麻嘴。
珊瑚朴和朴树
——————榆科——————
珊瑚朴的叶片布满茸毛，摸起来有点糙，但又绒布一样厚实的感觉。它果实成熟了是漂亮的橙红色，看着就好吃，也的确比较好吃，甜而面，有点枣泥或者红薯之类的口感，只是核很大，肉实在少了点。
朴树的叶片和果实都明显比珊瑚朴小，果实成熟了也是橙色，但是太小了没吃过。
叶片基部不对称是它们家的特点。有小伙伴问这样子是不是原始的特征？老师很惊讶，思考了一下说还猜测这是植物比较聪明的样子呢。
比如珊瑚朴的枝条常常是长长地一根一根挑出去生长的，这我记得，看它们满树枝条有点烟花绽放的样子。老师说它们叶的一侧基部短而狭窄一些，另一侧长而宽圆一些，估摸着应该是与更高效的光合面积有关，叶在枝条两侧对称排列时这种形状充分平展、减少了重叠，看着能更好利用光照。
香樟和牛油果
——————樟科——————
看到香樟果实我是有点不屑的，再熟悉不过了。学校里各处都是香樟，经常可以看到小圆黑果掉在地上，轻踩一下，种子会弹飞出去，圆溜溜的，踩重了那是会破碎的；但是也经常只看到一张空果皮，种子大概是被鸟吃了。它的果实落到车上，汁液痕迹很难清洗，停车场里老师们都会抬头看树，躲开香樟。
捡起果来闻一下非常香，表皮上看得到腺体；果实顶上还戴个小帽子，那是萼片发育来的果托。
老师鼓励我们尝一尝，我不可置信地扒拉着果实——果皮比较薄，但是内层还是有一层薄薄的果肉，黄绿色；把它刮擦下来的质感有点像牛油果，口感也有几分相似，甜是甜的，但是樟脑味儿的后味久久不散。没错，牛油果也是樟科的。
我纵切了一个香樟果实，镜头下还真有几分牛油果的意境。
樟科的香好像渗透在它浑身各处，有一次取了树下一把干透的叶子揉碎在手心里，浓烈的香味顿时扑鼻。江南人家有习惯生女儿的时候种一棵樟树，等到女儿长大出嫁，樟树也长大成材，正好打成樟木箱作为嫁妆。樟木虽然可以防虫，但是也扛不住会有虫子来吃蛀一空，老师说樟巢螟就是一个。
红毒茴和八角
红毒茴也叫披针叶茴香，叶子狭长、先端渐尖。它的花儿是肉质的小红花，微微半透明，有点儿啫喱的感觉，但其实硬硬脆脆的。现在它正在结果，当然很有大料茴香的模样。但是，有毒，不能吃。
八角在树上的样子我没见过，只看到过红烧肉里的香料模样。称作八角茴香嘛，就因为果实一般都是八个角的，通常比较均匀齐整。可是红毒茴就不一样了，一般都会超过八个角，而且每瓣角的大小有点随意，可能授粉情况不是特别好，所以有很多是败育的，那一瓣就瘦而扁。种子通常在落果之前就被木质化的果皮迸裂弹射出来，地上很容易捡到。种子非常可爱，褐色，表面光滑到发亮，捡的时候就很容易从指尖滑飞，落到地上滴答脆响。淡竹叶和求米草
——————禾本科——————
淡竹叶和求米草的叶子都很像竹叶。但淡竹叶的一大枝果序看上去比较张狂。果枝上看到的每一粒小果其实都是一个小穗——当初开花时候都是有十朵花聚在一起的，但是只有底部的一朵花会结出种子来，上方的九朵花都会退化，形成它头上的九个刺，非常凶，轻松就扎透到衣服里边、袜子里边，而且拔除的时候尖端挺容易断裂的，于是拔掉了果实，尖刺还可能留在衣服里边，根本拔不完，再穿上身的时候会觉得好像依然还在扎。所以，这九个刺当然是帮助种子传播出去的。
而求米草完全是另外一个方式了。看起来植株就很纤弱，果枝也细弱得多，用手一摸 ，很黏。它的表面有纤细的芒，上面有腺毛，会分泌出粘性的胶水，很容易就将种子粘到我们的衣服上、沾到动物的皮毛上，帮助它完成了传播种子的过程。老师说求米草用胶水的的种子传播方式在禾本科中比较奇葩，一般用刺来扎的比较多。南酸枣和芒果
——————漆树科——————
说到漆树科最先想到的是漆树，可以制土漆，有毒，很凶，野外遇到可不能碰，严重过敏时候会要人命。
南酸枣虽然也是漆树科，但它的果实可以吃，很酸，偶尔运气好，能遇到个透着点甜味的。那果肉是非常黏的一坨，口感很不快乐，也很难从核表面把它分离下来。吃来吃去，到了最后嘴里还会有一团纤维似的。老师笑了，问和哪种水果相似？没错，就芒果的那种丝丝缕缕扯不干净感。的确，南酸枣和芒果是一家的，还有腰果，都是漆树科的——没想到漆树科竟然贡献了很多水果！当然，依然是容易导致过敏的，比如芒果就是。
南酸枣的果实成熟时是鲜亮的黄色，据说青的时候也可以吃。当然很酸，但是吃过以后，嘴里会有一种特别清的口感，大致是青橄榄的感觉。南酸枣清洗干净的白色果核泛着珠光，极硬，但是上面有五个萌发孔，给种子留好了路。菩提子五眼六通说的就是它。但是好像还是很难发芽的，我埋在土里只看到它们悄无声息地慢慢变黑，或许要在土里经过很多年才能萌发。
南酸枣是雌雄异株的，树高大，花儿很小，我从来都看不清。老师说有一次爬山，山路落差，恰好够到了高高树梢上的小小花儿。于是终于看到它们的雄花有密密的雄蕊、雌蕊埋没得几乎看不见；而雌花的雄蕊就很退化，雌蕊极发达，地位很突出。
—————— “ 枫树 ” ——————
槭树科的鸡爪槭、小鸡爪槭其实是两个物种，小鸡爪槭的叶片和果实都会明显小。不过，老师说平时也可以不必分得这么细，都叫鸡爪槭也行。这树差不多每个公园、小区里都会有。
它俩的分支方式很有意思，是二歧分支。看它们叶子是对生的、果也是成对的，枝条分支其实也是成对的，但是因为经常修枝，可能看着不太明显。我们努力仰头看向高处的小枝，那里比较少人为干扰，容易看得见对称的分布。
乱入了一个大戟科的乌桕，是因为老师说习惯上凡是秋季叶子会变红的都可以叫枫树。所以，鸡爪槭、枫香、乌桕都可以算。据说“江枫渔火对愁眠”里边的江枫很可能就是乌桕。乌桕有毒，折断枝叶流出的白色乳汁毒性还比较强。乌桕果实成熟后，绿色的果皮会转为黑色，那时候就会干裂，露出里面乖巧的白色种子，干净滋润的模样。但白色的其实是种子的假种皮。假种皮有时候可以很好吃，就像龙眼和荔枝，我们吃的正是假种皮。乌桕这假种皮的质地就是蜡，富含高热量的油脂，对人来说虽然有毒，却是鸟儿非常爱吃的，可能鸟儿的代谢情况有所不同吧。小铖老师说，他更愿意把它叫做鸟儿冬天的白巧克力。
用手指刮擦白色部分的时候，的确感觉到了有一点点巧克力的那种润滑感。于是我送到嘴边，轻轻咬了一下。同伴们顿时大喊起来：“有毒！别吃！回家得洗手！”我说没那么严重吧，然后细细嚼了一下，感受质地就像品质很差的巧克力，代可可脂的那种，一下懂了味如嚼蜡。
切开了看，真的种皮其实是黑色的，种仁也富含油脂。据说白巧克力部分和种仁分别可以榨油，都是工业用油，但用途不同。
路遇飞行小伙伴
————锦葵科的椴树————
椴树的果序是一串儿的，所以上边那一片叶状的结构其实是一个总苞，类似于壳斗科的壳斗，只不过一个是翅状、一个是帽状。
干透的总苞悬挂着果实，打着旋儿飘落。但是如果同时发育了好几个果的，总苞就载不动了，打不了旋儿而是垂直坠落。配重很重要，所以自然界里，植物果实的败育有的时候也是一种成功。
————木兰科的鹅掌楸————
鹅掌楸俗称马褂木，最著名的就是叶片像马褂，这个季节正开始黄袍加身。
此刻，黄绿错杂的树叶间巨多纺锤形的聚合果，插了满树蜡烛似的。它的雌蕊很多，螺旋状一层一层排列，所以现在长成了一个聚合果。每一颗狭长的果实顶端有一个带尖角的突起，里面藏着种子；狭长平薄的翅，散落时竹蜻蜓般旋转着下降，落在地上像是洒了一地瓜子壳；落尽之后露出由雌蕊柱长起来的中轴，木质，尖而结实，像个烛台。
————紫葳科的梓树————
梓实的果实是线形的，长溜溜的一大把、一大把挂满树梢，很像豇豆。果实成熟后会裂开，长椭圆形极扁薄的种子轻飘飘的，两头都有平展整齐的长长白色绒毛，双头刷子似的。放在手心里想看清楚。可是，呼吸之间，它们就飘浮着离开了。
———————果实和种子———————
生活中，我们常常将果实和种子混为一谈，其实一般被子植物的果皮包裹着种子才构成果实，种子只是果实中的一部分。
比如我们最熟悉的桃子，桃子皮是果皮、桃肉是果皮、硬核也是果皮，没错，成熟的果皮一般可分为外果皮、中果皮、内果皮3层。只有砸开硬核得到的桃仁才是种子，桃仁表面粉色的那层衣就是种皮。
当年我也曾举着桃核困惑地问老师：这外层是内果皮那是不是它还得算果实？老师听了目瞪口呆，头摇得拨浪鼓一样：“那习惯上都叫种子了!”
种子萌发后长成新的个体，真正起到传宗接代的作用；果皮的包裹给了种子良好的保护，有些还能在种子传播过程中助力。足够努力了，但是也依然会有不测的未来——就算南酸枣这样的硬核装备也会失守。
————愉快的一天————
————感谢蚂蚁志愿者、感谢浙江山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