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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察一棵树-水杉(5)

小丸子林捷 草木有语
2024-09-04

水杉的一年


第五周


1月31日


今天是除夕,对于我来说,父母公婆都住在同一个城市,而且离得不远,省去了很多春运的奔波,也多出来很多时间,可以做很多有趣的事情。下午要去公婆那里吃年夜饭,出门的时候,我看了一眼我的水杉,发现树池里开了一朵阿拉伯婆婆纳,天气不是很好,阴沉沉的,总算是没有下雨,这雨已经连续下了一周了。今天总算有一点阳光,阿拉伯婆婆纳就打了这一个空档,赶紧开花,虽然开得有点羞涩,但依然是我喜欢的样子。在这样一片绿意丛中,阿拉伯婆婆纳的蓝色,给我们带来了最强烈的春讯。树池里有几株青菜上面也顶着黄色的花蕊,它们也快开花了,还有一朵白色的豌豆花,我在豌豆花的卷须里,发现了一根水杉的小枝条,上面还残留着一些水杉掉下来的棕色的树叶,它们被豌豆的卷须卷着,像是豌豆苗身上的装饰品。


水杉落叶的这个颜色似乎和它刚刚落下来的时候,没有多大的区别,这种褐色是残留在叶片中的“单宁”的颜色。秋天,当树叶从树上落下时,树会把有用的物质收回,而把无用的物质留在叶子上,叶子就带着这些无用的废弃物离开了树木,来到了地上。当树叶落到地上的时候,会有各种各样的遭遇,在城市里,会被园林工人扫走,落在土壤上的时候,各种真菌和细菌都会来到叶子上,将叶子腐蚀,然后又会有蚯蚓、甲虫等各种动物加入,一起来分解叶子,最后,落叶化为细小的颗粒,腐殖质,和土壤混合在一起,它们是涵养水分的最佳载体,而且能够吸附天然矿物质,树叶用另一种形式,回馈母树和树身边的生态系统,那些小草、小花、小虫子等,完美诠释了“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抬头看看水杉,依然没有什么动静,对于它们来说,春天还有点远,它们必须要确认春讯以后,才会慢慢醒过来,但是树池里的绿色告诉我们,春天马上就要来了,这些树也要蠢蠢欲动起来了。

2月1日


晚上大家在群里晒树,来自恩施的易咏梅居然晒出了水杉的模式标本树,这是我一直以来的愿望,就想着能够去磨刀溪看一看水杉的模式标本树,没想到这几年因为疫情,让本来并不是太难的看望水杉之旅,变成了不太容易完成的任务,我想2022年大家一起看水杉,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可以组团一起去看这一株模式标本树。

水杉模式标本树,图片来自易咏梅


关于水杉的发现,据我国著名古植物学家斯行健所著的《水杉》一书中记载,1941年冬,当时的中央大学森林系教授于铎在去重庆的路上,途径万县磨刀溪村(今属湖北省利川市谋道镇,1955年12月从四川万县划归湖北利川),看到一株巨大的古树,似杉非杉,似松非松,当地村民一直认为这是水桫,并奉为“神树”。可凭干铎教授的经验,此树并非完全像水桫,要想弄清它的种名、属名,必须有完整的枝叶和果实的标本。遗憾的是,当时正值落叶季节,干铎教授只拾取了一些落在地上的枝叶带回去。

斯行健的水杉书封面


1943年7月,中央林业实验所的王战先生,在赴湖北省神农架林区考察的路上闻听“神树”逸事,便来到了磨刀溪,采集到比较完整的枝叶标本和若干球果。他将标本带回实验所,在查找了一些资料后,初步将此树定名为“水松”。事隔两年,也就是1945年,中央大学森林系技术员吴中伦到中央林业实验所鉴定标本。王战取出“水松”标本与吴中伦讨论,两人难以定夺。于是,王请吴将标本转交给同在中央大学森林系的松柏科专家郑万钧鉴定,郑万钧当即断定这绝非水松,应为新属。

定名为水松的标本今天仍然存在,保存在江苏林业科学研究所内,卡片记载如上图(根据《水杉的发现与研究》第29页)


1946年2月至5月,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里,郑万钧教授连续3次派人前往磨刀溪采集果叶标本,最终取得完整的模式标本。在做了详尽的描述之后,他又把标本资料寄给自己的导师,植物分类专家、北平静生生物调查所胡先骕教授共同研讨。


关于这个标本的定种,甑士明在题为《关于水杉采集与研究的历史真相》一文中如下写道:


1947年,胡先骕从文献中查得,该树种与日本古生物学家三木茂于1941年从植物化石中定名的水杉同为一属。于是,胡先骕、郑万钧两人共同将该标本定名为“水杉”,并联名于1948年5月,在静生生物调查所《汇报(新编)》第一卷第二期正式发表《水杉新科及生存之水杉新种》一文,肯定了“活化石”水杉的存在。这一发现得到了国内外植物学、树木学和古生物学界的关注、重视和高度评价,被誉为“20世纪植物学的重大发现”。

图片来自自然大讲堂2017-5-25,作者孙海。上图为日本著名古植物学家三木茂和他发表的论文。

2月2日


今天去乡下亲戚家拜年,巧的是,亲戚家的院子里,就长着一株高大的水杉,水杉的枝条上还挂着很多小灯笼作为装饰。我站在树下,发现这一株水杉的生长情况似乎不太好,树干并不是正常的圆形,在树干上有很深的裂缝,在这些裂缝的深处,颜色特别深,我看了一下,这个裂缝有些地方可以达到一个手指那么粗,裂缝周围的树皮颜色,比其他部分的更深,应该是长期下雨,在这个裂缝处,积压了很多湿气无法排出 ,使这里的树干更潮湿一些。



树的裂缝对于树来说,是非常危险的,所以树木一定会想方设法使伤口愈合,树的木质部含有大量木质素,使木质部维持极高的硬度用以承载整株植物的重量,为了修复伤口,裂痕愈合处则需要产生更多的木质素,这样才能够支撑整株树。但是树的这种修复工作需要的时间很长,常常需要几年甚至几十年,在这个过程中,真菌会侵入树干,渗入的大量雨水会导致树干发霉(想想我们自己家里的家具长期浸泡在水里会发生什么),或者是因为裂缝太深,直入髓心,裂痕附近树干的支撑力就没有其它部位那么强硬,长此以往,如果树遇到台风或者重大撞击,这就是树最脆弱的地方,很有可能使树干从这个位置断开。



我在这一株水杉的树干上查看,发现树干上有一个螳螂的卵鞘,这个卵鞘看上去很完整,螳螂的卵鞘是由泡沫状的分泌物硬化而成的,多粘附于树枝、树皮、墙壁等物体上。我在想,等到春天来了,这里应该会钻出很多很多小螳螂吧,要不要把它带回家呢?


我想到在《种子的自我修养》中,作者看到有一只蛞蝓在吃自己观察的拟南芥,他也没有介入。在观察自然的过程中,不对自然进行干扰才是体现博物精神。正如作者所说:如果我干预了生命的进程,我又怎能准备地描述这个进程呢?如果我的日记要反映真实的生命,我怎么能让天平倾向于某一方呢?于是我忍住了想把它扒下来带回家的好奇心,只是我可能见不到这一窝小螳螂的出生了。

2月3日


正月初三,今天一早带父亲去斯宅斯舜梅园玩,在乡间小路上开车,一路上可以看到很多各种各样的树,那些玉兰、樟树、榕树、榆树、悬铃木、杜英、枫香、桃、梅等等树种,只要上了一定的年份,就会有如伞一般的树冠,盘枝错节的树干和树枝,车开过了,远远看一眼,是不能够把它们认出来的,因为远远看着它们的样子差不多。

远远地就能够认出水杉


但是水杉不一样,在芸芸众树中,可以一眼就认出水杉,它的树形是那么特别,中间是一根黑黑的主干,旁边是与主干几成90度的分枝,整个树形就像是一个等腰三角形,又像是一个宝塔,上面有一个尖尖的塔尖,是水杉的标志。这些水杉有时候在村子里矗立成一排,有时候是孤零零地长在别人的门前屋后,最壮观的是诸暨的几条乡间小路,赵家、街亭、牌头、璜山都有几条乡间小路,整条路上种着的行道树都是水杉。


视频来自一窗山海


如此常见的水杉,却是中国特有的孑遗珍贵树种,第一批列为中国国家一级保护植物的稀有种类,有植物王国"活化石"之称。这些起源久远的植物,在新生代第三纪或更早有广泛的分布,而大部分已经因为地质、气候的变化而灭绝,只存在很小的范围内,这些植物的形状和在化石中发现的植物基本相同,保留了其远古祖先的原始形状。且其近缘类群多已灭绝,因此比较孤立,进化缓慢的植物。例如水杉是杉科水杉属唯一现存种。

国家邮政局2006年3月12日发行《孑遗植物》特种邮票1套4枚,由曾孝濂老师设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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