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好的时候》《遇见》谁
◇欲隐欲现
隐去岩石，呈现青草青，黄草黄
隐去黑夜，存留星光
截断时间轴，你会摸到血色
听到剑语，看到一只迁徙的鹰
露出险恶的眼神
我们都想过逃离，抽身走出剧情
逆流也行，去寻源
或找出温润的和田玉
要遇见竹林，竹林掩映的村庄
要有歌声，从溪水深处淙淙流出
我们脱去外衣，接纳风
用月亮遮掩私处，细碎地笑
阳光不能少，霓虹也不能少
我们要用来，照亮归途
2015/7/16
◇我最好的时候
我最好的时候，是最安静的时候
像一枚苹果，被月光洗了又洗
装进青花瓷盘
你褪下戎装，换上布衣
用整个江山作抵押，买来一座百合园
存放我们的爱情
把我安置在园子正中，为你翘首
你的坐骑，是风做的白马
从海边出发，带着水，沿着命定的河岸
逆流而上
你会在天黑前抵达
用一弯轻柔的新月，把我
轻轻切开
◇遇见
――给小柯
走了那么远的路，姐姐
却没有看到你
我看到了一片空旷，一个背影
高高的旧门楼
门前那些落叶是你踏过的么
但愿它们还热着，没有碎，没有枯
上面有你给我的留言
为了寻找你的红树林
我趟过那么多小河
河底的石头一次又一次硌疼我
我一次又一次忍住眼泪
抚摸流水，想像你的长发
握紧夏天，想像你的树梢挂满蝉鸣
姐姐，我确定不了你的走向
一些传说被风带来，又被风吹走
我为此感到不安
到处询问渡口的位置
◇下午茶
我的下午茶，是一味汤药
青果，甘草，桔梗，金银花
一缕下午的时光做引子
我必须在某个时辰吞下这些液体
动用味蕾，分拣出植物的
根，茎，叶，花，果
说出它们的籍贯，记住它们的方言
这些个体，来自不同的姓氏
以不可或缺的身份，进入同一个族谱
互相容，或互相克，都要相安无事
制定每个清晨的出行计划
我把它们放在午后
是因为它们都是我的亲人
2015/7/2
◇凌晨三点
为了和凌晨三点进行一次交谈
泡了一大壶碧螺春
它们波纹扩散，试图搅乱宁静
秒针节奏不紧不慢，我却心律不齐
第一次觉得，夜原来那么长
越接近这个时刻，内心越肃穆
窗外的黑，衔着星光
制造出白天达不到的重量
喧嚣去追逐喧嚣了
宁静守候着宁静
一些念头在脑际此消彼长
像泡软的茶叶
车轮很寥落
辗着疲倦的灯影
发出的声音有些粘滞，慵懒
这个凌晨的三点，窗外下了一场小雨
茶味有些淡了
◇一座城
城堡的门虚掩着
浩浩荡荡的队伍走过来
很多士兵已经失语
像失去森林的风，惊慌失措
通往城门的独木桥坚韧地横着
桥下流水，卷走落花和枯叶
河岸扬起千里尘烟
那些青砖的含义，谁也无法猜忌
天说黑就黑了
千万只陀螺在冰面上
急速旋转，找不到回家的路
一次次跌进命运的空洞
被突如其来的瓦砾砸伤
甚至埋葬
这需要自己解救自己
收拾好行李箱，虚构出钥匙
◇草叶脉络
像历史上的今天，一层层摞着
借助风的理由，喋喋不休
讨论着纹路的走向，和蓝图
阳光从来没有吝啬过
分别抚摸了他们的胚芽，茎
和固执的旁逸斜出
他们很有秩序，从不和花儿争宠
每一次颤动都会献出笑声
他们容忍暴雨的造访
不躲避，不呻吟
坚信生命学从来用不着修辞
趁机洗干净裙裾，让脉络
更加清晰
2015.5.16
◇虚掩之门•之一
他们制定律法
盖上鲜红的印章
贴在门楣，闪着大理石的光辉
即使逆向的风深入街道
也只能侧身慢行，像一个深谙此道的商人
那些高大上的摆设在暗处
模仿潜规则，做了镜子反面的水银
你必须衣冠楚楚，擦掉嘴边的饭粒
头发纹丝不乱
将胎记遮盖起来，换上纹身
你必须去背面。街道的背面
房屋的背面，流言蜚语的背面
度量衡的背面……
那里有一扇门，虚掩着
2015/5/17
◇虚掩之门•之二
门铃响起时，习惯握紧盾牌
隔窗测试风向，和飞鸟的轨迹
如果看见走得很招摇的人
就假装失语，失聪，失明
听妈妈的话，好好打理房间
把日子过得环佩叮当
字写得方方正正，像紧闭的窗
窗上画着山水，和一间草屋
学着迂腐，狭隘
但一转身，总能看见海
宽阔得令我汗颜
于是偷偷丢掉铁锁，藏起钥匙
让门，虚掩着
2015.5.16
◇独行
走出去，沿着城市的裂缝
一路向西
整整一个下午，没有回头
在一片树林停留片刻
不知道哪块石头，是我要寻找的
路过车站，看见那个栅栏
检票员在给一张票打孔的时候
我忽然想到远方
一个站台，一列火车，和一个
穿蓝棉袄的人，披着去年的雪花
走枕木，数螺钉，想爱人
继续走，一路向西
果然看到一列火车把那么多灯光运走
周围，只剩下我自己
◇在仲夏的雨声里幽远
之一
夏夜。雨声
鸟的叫声被淋湿
汽车喇叭声被淋湿
思想被淋湿
思想深处的你被淋湿
你越走越远
思想越走越远
声音越走越远
雨越走越远，夜
越走越远。所有事物
都走进仲夏
我随其后
之二
这些年，积攒了许多月光和蝉声
用它们烹茶。刺绣。装点窗子
伴我走进睡眠
雨声在，旧日历也在
还有一堆无病呻吟的文字，这些
都要交还给雨季
天一直湿漉漉的
像多年前一双望海的眼睛
那海是绿色的
长满青草
天上的云落下来，就奔跑成羊群
我和它们一起奔跑，头发飘得风一样长
季节轻轻一转身，愁绪就涨满秋池
那时我听到了雷声
习惯沉默的人从不说疼。比如我
只是让自己停下脚，看夏天离开自己
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