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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在前面的话

        宽余时光上周两期分享了《一个人的一天》前半部分，很多读者参与了讨论，特别是那些刚参加完中考和高考学生的妈妈们。希望您继续参与讨论并留言以及与作者的互动。

        原创作者：在水一方，孙宽的同门师姐，现在在泰州某学院任教。她爱读书、爱旅行、爱美食、爱园艺，爱这世界上美好的一切。

一个人的一天(四)

她下午的上班时间是1点50。还有20分钟。这段时间利用不起来，除非是送衣服到干洗店啊、顺路买个小东西啊或是女儿临时交办的重要任务，例如买一本老师指定的急需的书、计算器用坏了买个新的、还差两个笔记本等等。这些都是头等重要的大事，即使会上班迟到也要保证完成。没有特别任务的时候，她就早早地到办公室，把椅子搬到门口，背对着阳光，靠在椅子上眯一会儿。这放松的一刻，非常舒服，哪怕只有10分钟。

上班时间到了，1点50了，各种各样的事情就来了。曾经女儿也无意中问起：“妈妈，你上班都做些什么啊？”她简要地把办公室的职能说了一下，她的女儿诧异地叫起来：“没得命，你就做这些无聊的事情啊？！”女儿的诧异小小地震动了她，她强作镇定地说：“什么工作都要有人做，工作本身没有高低贵贱。”嘴上这么说，心里翻江倒海。女儿摇摇头，说：“不行！我长大了要做一番大事业。我才不想像你这样，太无聊了。”女儿或许幼稚，但她未必成熟，她心里想。

现在，她就在这些无聊的事情中消磨着她的时间，消耗着她的生命。她比任何时候更加崇拜陶渊明、更加向往苏东坡。误入尘网中，误入尘网中啊！什么时候才能“复得返自然”！人为什么要上班？“上”还是“不上”，这是个问题。诚然，上班是为了活着，但人活着，决不是为了上班。

她在痛苦和烦恼中坚持着，努力地不去想这些问题，努力地保持平静或者麻木。或许，她还没有想清楚，但是，她隐隐地感觉到，她离想清楚越来越近了。

假装有条有理地安排办公室的事情，假装心平气和地接听电话、处理文件，假装认真负责地完成领导交办的各项工作。她的生命啊，有一多半耗在这无味的“工作”中，仅仅是为了那赖以生存的“五斗米”！

时间过起来快得很，5点30了。下班。决不逗留。在5点半到6点半的时间内，她要急匆匆地赶回家，先把外面的衣服收回来，然后做晚饭。全部准备到位后再从家里出发，有时还要上超市买水果、买零食、买鸡蛋等，然后于6点30 到达女儿学校门前。这一路上，只有101.1频道里梁爽和陈明的纯吹牛的脱口秀能让她放松地笑一笑。那两个家伙，太搞笑了！

一个人的一天(五)

说是6点30放学，但常常要等到6点50以后才能看到可爱的小女生从学校里走出来。老师又拖课了。这些敬业的老师，他们把自己看得太有用，把学生看得太无用，似乎离了他们的讲解，学生就无法学习。而究竟是谁制造出不如老师的学生的呢？假如一个学生，最大的目标就是和老师一样好，那真是天大的悲哀。而一个老师，不能培养出超过自己的学生，那就是最大的失败。有些事情，司空见惯，大家不以为然了，其实是不对的。

从早上6点45到晚上6点45，学生的学习还远没有结束。上了车，女儿照例是通报班上的逸闻趣事，然后，一声叹息，“作业多得疯掉了。”这时，她的心很疼，只有安慰女儿说：“晚饭都准备好了，到家就吃，吃好了就做作业。只要效率高，时间不会很长。”女儿点点头，随手打开音响，大声跟着音乐唱起来。

女儿有一条好嗓子。小时侯是银玲般的，现在又多了一些磁性。玛丽亚凯莉、席琳迪翁、克里丝蒂娜是女儿的最爱，车上放了几十张碟片，全是她们的，百听不厌。今年五月的一天晚上，无意中听到上海台播出克里斯蒂娜演唱会的宣传广告，女儿欣喜若狂，激动得又唱又跳。心中的偶像要来开演唱会了。“妈妈，我要看，我要看！你同意吗？”

“当然同意。”她毫不迟疑，“人家不远万里都来了，我们就到上海这一点儿路，怎么能不去？”这是一个经典的理由，一个心照不宣、明知故问、皆大欢喜的理由。女儿知道，她一定会这样回答的。在这个理由的支撑下，她们看迪斯尼冰上巡演、看《音乐之声》、看《胡桃夹子》、看新年音乐会，留下了许多终身难忘的美好记忆——她总觉得，父母给孩子最好的礼物是经历，是和孩子共同的经历。

第二天，她就订了两张票，最好的座位，2000元一张。可谁知不凑巧，期末考试居然就是那一天。女儿忍痛作出决断，放弃看演出。这次放弃，一直是女儿心中的痛，时至今日，仍然后悔不已。

女儿热爱音乐。兴趣是最好的老师，女儿因为爱音乐而爱外文歌曲，因为外文歌曲而爱西班牙语、法语，并且似乎因此而树立了人生理想——西班牙皇家马德里音乐学院。并且，她发现女儿在忙里偷闲自学西班牙语！

不一会儿，车子就开到家了。她几乎是用运动员百米冲刺的态度和精神，把女儿的晚饭全部弄停当。然后打开电视机，让可怜的中学生听听新闻，免得什么也不知道。按照她和营养学家的想法，晚上这一顿应该少吃。但是，学习任务艰巨的中学生，忙碌而疲惫的她，怎么可能少吃呢？对女儿而言，可能是长身体的需要，对她而言，更多的是心理减压的需要。所以，一段时间以来，如果她胖了，那就表明这段时间她的情绪很不好，心理压力很大；如果她瘦下来，那才表明生活安逸、心情好。很灵验。

餐桌上，她陪着女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我们现在都没有音乐课了。”女儿说，“现在想起来，初一是最快乐的，有音乐课，有美术课。要是有一所学校全天都上音乐课就好了。”

“那你就上音乐学院。”她说。对于女儿想做的事情她统统全力支持。

“可是现在都是没有出路、考不取大学的人才学艺术哩。”女儿为难地说。

“没出息的人学什么都没出息。真正在艺术上有所成就的人都是最高智商的人。

你想学什么就学什么，不要管别人怎么想。”她急切地批判着。

《天气预报》结束的时候，晚饭就吃好了。女儿伸伸懒腰，瞄几眼电视，然后就乖巧地进入下一个程序（就跟机器人一样），准备洗澡。女儿每天都洗澡，她知道，这是女儿调节情绪、自我放松的一个办法，也是在抓紧时间，充分休息。一会儿，她就能听到优美动人的歌声从浴室里飘出......

晚8点，进入另一个学习时段。过量的作业，繁复的练习，疲劳战略，题海战术。急功近利的社会环境，使得老师们近乎黔驴技穷。除了会布置作业，还会什么呢？只是可怜了这些孩子。她在厨房里忙碌着，女儿在作业堆里忙碌着......

一会儿，剥几个龙眼或者荔枝，送进去；再过一会儿，泡一杯茉莉花茶，送进去。偶尔，女儿也会大声地喊：妈妈，来一下。或者是有题目要帮忙啦，或者是要在哪些本子上签字啦。那些题目，她有时能帮到一点小忙，有时也不知所以，她总是说，做不起来留着，明天问老师。她始终觉得，这是老师的事情，不是家长的事情，家长不好越庖代俎。

家里有永远做不完的事情。关于这一点，可以套用一个著名的句式：家务是到处都有的。对于我们的眼睛，缺少的不是家务，而是发现。而她，偏偏长了一双善于发现的眼睛。有的人是福人，他们的眼睛看不到家务。可惜，她不是。

10点钟了。她开始催促女儿结束战斗。各种谬论开始散布：作业完成不了没关系啊；有本事的老师不用布置作业，没本事的老师呆布置作业；会休息才会学习啊；磨刀不误砍柴功啊......

然后，送上一杯牛奶，睡前牛奶。然后，到阳台上割一片小小的芦荟叶子，用最薄的小刀小心地削去外面的绿皮，露出里面莹润透明的汁肉。网上说，芦荟是消炎止痒的最好的天然物质。她们家正好种有一盆芦荟，她就在自己手上做了实验, 涂上去凉凉的、痒痒的，过一会儿就没什么异样的感觉了。小心地在女儿额头上被头发遮住的小痘痘上试了一回，效果出奇地好，几乎在第二天，小痘痘就不见了。于是，贴芦荟就成了“家庭秘方”，“有痘止痘，无痘防痘”；于是，她们家大力发展芦荟种植事业，从一盆发展到十盆，以供不时之需。每天晚上，直到完成了“贴芦荟”这道工序，她一天的任务就算完成了。这时，一般是在10点半左右。

然后，“瞌睡山”就倒下了。她的头刚碰到枕头，她就睡着了。深度睡眠。极深度睡眠。

这个人的一天结束了。 这一天过去，永远不会再来；这一天过去，明天还将继续。

（故事待续）

写在后面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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