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循规蹈矩

   盘珪和尚不修边幅，总是髭髯蓬蓬，背地里人称“盘珪不精禅”。然而，他不为戒律所累，不受经论束缚，不授公案，不随便行棒喝，始终以平实的生活语言直指对方的佛心，从而拉近了盘珪禅师的大自在境界和我们日常生活的距离。

    大约三四年前，有人送来一本《河童随笔》，说好看。一读，确实好看。据说著者是大学教授，他上完茅房也不洗手。书中说:便后洗手的规矩究竟是谁定的?手又不脏，一定要洗，理由何在?如果只是风俗习惯，那实在无聊。我用手纸多，不会弄脏手，因此没必要洗手。偶有失败时才洗手，所以看到在洗手的人，心想他也失败了吧。

    妙哉!一语道破。确实人这个动物好像很聪明，其实稀里糊涂地做出种种无谓的行当。为什么必须左手拿碗，右手拿筷子呢?为什么和服必须把左襟压在右襟上穿呢?新年就值得庆贺吗?为什么过年要吃“杂煮”呢?这样一想，人的自主性大可怀疑。

    再说利休居士明明有歌云“须知茶汤唯水煮沸泡茶而饮之本”，可是其玄孙后辈搞出一大套啰里啰嗦的程式，专门揪住细枝末节不放，真想说何苦来呢?

    也可以说，人的生存自由、思想自由、良心自由、言论自由、信仰自由、追求幸福的自由等等，一切自由都受到宪法保护，而且天下的通衡康庄，何必绿灯行，红灯停呢?犬族可以任意在电线杆上做记号，而万物之长为什么不能在马路中间撒尿?撒尿是生理现象，按理说谁都无权禁止啊。

    按说佛教是救赎的宗教，脱落身心之道，佛者必大自由人之谓，为什么还需要五戒十戒四十八轻戒，比丘二百五十戒，比丘尼五百戒这些繁复透顶的戒法呢?岂止如此，三千威仪、八万细行等繁琐的清规戒律，有何必要?

    在这一点上，盘珪禅师是个彻底的自由人。按他的说法，即“走到何方也不拘束，得真自在”之人。他明确断言:“我这里只劝不断不生的佛心，而不外立规矩，不为勤课。”甚至任坐禅的人打盹，表现了超常的宽容。

    碰到修行者中口不离公案的人，他会规诫:“难道圆悟、大慧以前的宗师也提撕话头成?”并说:“我这里不想去纠缠那些旧法具”，并不理会对方，恪守自主性。他在问答上也摒弃了艰深的汉文调，主张“平易近人的白话才最可宝贵”，排斥当时的形式主义，树立了自由的日本禅。盘珪禅师不修边幅，总是髭髯蓬蓬，背地里人称“盘珪不精禅”。

    然而，他不为戒律所累，不被经论束缚，不定规矩绳墨，不示佛语祖语，不授公案，不随便行棒喝，始终以平实的生活语言直指对方的佛心，从而拉近了盘珪禅师的大自在境界和我们日常生活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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